说时迟那时快,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蒙面人已经被控制,他手中利刃软软沿着孙嬷嬷脖子滑下,掉在草丛里,发出一声闷响。
孙嬷嬷绷紧的背脊瞬间松弛,无言长吁了口气。
“嬷嬷受惊了。”
戴着人皮面具的影卫将人擒在手里,另一个随即冲正在揉手腕的孙嬷嬷颔首示意。
“你着实是慢了些,若再晚来半刻,怕是我已成了刀下鬼。”孙嬷嬷整整衣服起身,又恢复了她平日一丝不苟的样子,“王妃那边如何?”
“一切安好。”
几人对了下眼色,孙嬷嬷看向被制住的蒙面人。
“按王妃的安排处置吧,务必不要惊动宫里人。”说着正要往回走,却被影卫拦住了。
“嬷嬷留步,王妃让您暂时先别回去。”
孙嬷嬷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陆夭大概是要拿她的行踪做文章,于是二话没说点点头。
几人沿着墙根,蹑手蹑脚往宫门走去。
一切随风止而归于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凝烟阁这边,蒜泥白肉和淮扬菜都已经上过一轮,桌上的梨花白也已经空了好几坛。
宁王一双眼却在灯下愈发清明,司寇也一如平时从容自若,唯独启献帝的视线有些开始失焦。
他今日没有穿朝服,尤其此时有些醉眼惺忪,看上去倒是比平素少了几分威严。
“老三哪,是朕有些对不住你。”他自顾自说着,“父皇当年,其实明明更属意你!可你年纪太小,不能服众啊!”
宁王不动声色撩起眼皮子,这是真醉了,还是借酒装疯?
“所以朕勉为其难替你接手了这十年,朕也难!”启献帝抬头看他,眼神里带了点伤感,“你以为朕不知道那些老臣背后怎么议论?他们私下都说朕抢了亲弟弟的皇位!”
他冷笑着,又灌了一口酒。
这话题显然有些过于敏感了。
屋内只有三人,唯一不是当事人的虽然司寇面不改色,却将头转向另一边。
“朕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不能强求。”他执着酒杯道,“太子已经没了,朕希望剩下这个,能有个好前程。”
他说的是谢朗。
然而这话不太好接,若是宁王懂事,这时候就该谦虚两句,可他偏偏不是。
这人随手拈了颗松子,搓去松瓤,反复把玩,并不接话。
启献帝自说自话半晌,没得到回应,干脆指名道姓。
“老三,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宁王挑眉,丢下手里已经被揉烂的松子。
“明人不说暗话。”这话一出口,连刚刚把头转到一边的司寇都忍不住看他,结果便听宁王道,“宫里的淮扬厨子确实不错,这菜做的,比我点的这两道强多了。”
启献帝微怔,一个没忍住差点破口大骂,司寇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宁王扬唇笑笑,随即起身。
“酒也陪了,牢骚也听了,若没有其他事,我得去长乐宫接我家王妃回府了。”他睨了一眼司寇,“你还打算赖着?”
司寇闻言,难得没有反驳,他起身冲启献帝行了个礼。
“叨扰陛下,微臣一并也告退了。”
启献帝没料到他声情并茂就差声泪俱下了,居然是这种结果。
他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猛地起身。
“老三,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朕?怪朕让你上战场,错过了见父皇的最后一面。”也错过了亲自见证遗诏的时刻。
宁王转头,虽没有说话,但两眼紧盯着启献帝,在这样的目光下,他甚至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心虚。
半晌,宁王才缓声开口。
“当年出征,是我自己的选择,至于父皇临终前说过什么,”他掸了掸手指上粘着的油脂,接着又道,“我相信你不至于骗我。”
这话说的显然不够恭敬,但启献帝却前所未有感到熨帖。
老三从小到大虽然一直压迫感十足,但优点是从不撒谎,他说一直信,那必然是没有怀疑过。
秋日晚风有些凉意,吹得人愈发头脑清醒。
宁王和司寇一前一后出了凝烟阁,月光将二人身影拉长。
“你真的信他?”
司寇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宫门口,听上去像是在问宁王,但看眼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宁王闻言回头冷哼,目光化成冰刀射过去。
“你也是娶过媳妇的人了,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说完不再理会司寇,头也不回地朝长乐宫方向奔去。
***
长乐宫那边已经进行到了晚膳之后的茶会。
之前启献帝已经托人送了信,要留驸马单独喝两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倚重的意思。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