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等人枯坐了半日,除了陆夭和月儿,都有些心浮气躁。
此时有个内监跑回来低声回禀了几句,皇后面色登时变了,顺势起身。
“此话当真?你瞧真切了?”
“千真万确。”那内侍连连点头,“奴才就是认错了钱小姐,也断不会认错舒贵妃。”
皇后在烈日下炙烤了半日,本就满肚子火,加之又听说舒贵妃跟她打擂台,非但选在同一日同一个地点办宴,还把她瞧中的人选挑走了。
当下这股子邪火愈发压制不住,舒贵妃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她公然对峙。
短短瞬息之间,皇后心里已经把舒贵妃骂了个底朝天。她随即起身,话也不多交代一句,就往园外走去。
陆夭惬意地摇着扇子,嘴角扬了扬,也拉着月儿起身跟上。
众夫人见状,急急忙忙也簇拥上去,生怕落了后。
***
这日办宴,原本不是舒贵妃的主意,她在后宫多年,靠的就是韬光养晦,从不跟皇后硬碰硬。
可自从启献帝宣布卫朗的存在之后,向来沉稳的她也有些乱了阵脚。
她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原本皇后下狱,凤位垂手可得。偏生皇帝念三分旧情,非但把人放出来,而且依旧执掌后位。
儿子就更倒霉了,太子死了明明腾出了位置,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流落民间的皇长子,还过继到了皇后名下,这摆明了是奔着帝位去的。
所以人就是这样,一不顺百不顺。
最可气的是,她好容易拉下脸去找启献帝讨个人情,想替儿子说门好亲事,也被当场回绝了。
舒贵妃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被踩在脚底下,在宫里苦熬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都没落下。
所以当她得知皇后要给皇长子选正妻的时候,鬼使神差便冒出个主意,她也要替自己儿子打算。
虽然不太瞧得上钱落葵,觉得一个小小侍郎之女,配不上她精心养大的儿子,可当儿子带来钦天监亲兄长批过的八字之后,她又改了主意。
钱落葵不知道舒贵妃复杂的心理变化,但她深知这是趟浑水,不能随便踩,于是笑道。
“臣女谢过贵妃娘娘抬爱,只是今日同我母亲一起来的,她还在那边园子里。”说着故作为难状,“娘娘也知臣女府上情况,若是逾期不归,怕是不太好交代。”
众人皆知她家里是新娶的继母,加之薛玉茹之前一心想嫁入宁王府,名声并不算太好,所以大概也能猜到她在家里的处境。
舒贵妃微微蹙眉,没想到这丫头滑不留手,她这句话亦真亦假,却又将自己置于不上不下的境地。
不过到底是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舒贵妃启唇一笑。
“既然是今日不巧,那就自便吧。”但她到底没有把话说死,“改日有空,可以来本宫那里坐坐。”
钱落葵只为脱身,并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得罪舒贵妃,自然顺坡下驴,行了礼告了罪,便转身往园外走。
出了园子要拐几个弯儿才是皇后宴请的地方,钱落葵头一次来北城这边,没一会儿便被绕晕了。
正四下张望找路,忽然就有声音从身后传来:“钱小姐?”
这声音听上去略有些熟悉,带着一股子笃定。钱落葵转身,只见静王就在不远处,神似舒贵妃的眉眼流露出几许友善。
钱落葵认得他。
这位皇子外调的时候,跟她父亲共事过一阵子,严格来讲算是钱侍郎的上官,所以不可避免地见过几次,但并不算熟络。
况且今日舒贵妃大办宴席,摆明了是为眼前这位皇子相看,自己也无意于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思及至此,客气却疏离地福了一福。
“静王殿下安好。”
静王会出现在这里,显然并非偶然。
对于这个储君位,他已经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又在嫡长子之争当中莫名输给了卫朗,所以眼下唯一的翻盘机会,就是婚事。
论样貌,论身份,钱落葵都不是一等一的出色,但她有一样旁人没有的本事。
静王曾经悄悄找钦天监的舅舅卜算过,五小姐的确是凤命,但已经被哈伦捷足先登了,想来是要成为北疆王后的。
而在朝中文武百官所有适龄贵女当中,钱落葵八字竟然是最好的。
“此女命格清贵,有雏凤之姿,能否一飞冲天,却要看未来夫君的选择。若是嫁得好,凤仪天下也未尝不可能。”
言外之意,若是嫁给适当的人,她是有旺夫命的。
静王前后思量,觉得宁王眼下已经占了先机,又有洞悉前世的陆夭加成,自己必须要找一个命格足够清贵的姑娘匹配。
最耐人寻味的是,皇后竟然也为皇长子选中了钱落葵。
那他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所以他早就与舒贵妃串通好,钱落葵前脚从园子出来,他后脚就跟上了。
果然是人要金装,这样看去,倒有几分惊艳之感。
“钱小姐是不是迷路了?我看你在这里绕了许久,要不要本王送你一程。”
静王维持着一贯的彬彬有礼,再加上他对外向来是正人君子,钱落葵倒真有了几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