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散朝之后从前殿出来,一路脚步匆匆,快速穿过两重宫门,眼看正要拐出去的时候,却被气喘吁吁的周总管给叫住了。
“王爷留步。”那声音带着几分急促,“皇上有急事,请王爷书房一叙。”
有什么事刚刚在朝上不能说,下朝才叫他,十有八九是所谓家事。这节骨眼,不是番邦公主和亲就是长子认祖归宗,哪一桩他都没兴趣。
“本王也有急事,总管就说没追上本王吧。”
他确实有急事,薛记的冻栗子抢手,去晚就没有了,眼看今日散朝时间不早,他还得飞马过去,否则到家就不凉了。
说毕抬脚就要走。
周总管一看就急了,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要把人带过去,若是这就放王爷走,回去还不被骂死?
他立刻扯住宁王的袖子。
“王爷恕罪,您有什么事差奴才去办就行,还请千万赏个脸,皇上等着呢。”
宁王脑子一转,想想薛记门口每日那长队,也有些怵头,于是吩咐道。
“你找人去薛记排队,买冻栗子送到王府,亲手交到王妃手里,就说我有些事情绊住了脚,午膳让她自己吃,不许挑食。”
周总管以为他真有什么急事,正准备洗耳恭听,猝不及防被嘱咐了这么一通,字字句句都透露着跟宁王妃多么恩爱。
天可怜见,他只是个中人,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但没办法,有求于人,只得装着欢天喜地的样子应下来。
御书房里,启献帝正歪在榻上看家谱,面前矮几上放着两杯茶,宁王走进来时正微微冒出氤氲,像是专门在等他。
启献帝见他进来,遂放了书,坐起来披了外袍,也不迂回,开门见山直接道。
“南诏那位德昂公主,点名要嫁入宁王府,你怎么看?”
“什么时候我大楚的王爷,要听命于一个番邦公主了?”
这话是那日陆夭说过的,启献帝险些被这夫妻俩气笑。
“人家不远千里而来,也不过是想嫁给你做个平妻,朕觉得宁王妃也不会这么没有容人雅量吧。”
“她就是没有。”宁王毫不犹豫替陆夭拒绝了,“别说平妻,王府里就是进个把新的侍女她都不干,前阵子连孙嬷嬷都送走了,还是本王苦苦哀求,说看在先皇后份上才勉强接回来的。”
启献帝简直要惊掉下巴,这还是他那个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胞弟么?怎么油嘴滑舌跟地痞一样?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这桩亲事?”
“臣弟已经有妻室了。”宁王正了正神色,“宁王府后宅,除了宁王妃,自此之后不会再有其他人。”
“胡闹!”启献帝半真半假地拍了桌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成婚近两年,子嗣上都没有动静,她若生不出,难不成你一辈子就不要子嗣了不成?”
宁王看着启献帝,目光不闪不避。
“臣弟只是闲散王爷,又不是储君,有后无后,孝与不孝,无关紧要吧?”
启献帝微微眯眼,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弟弟,向来是玩得好一手以退为进。
“朕是打算认回卫朗,但他出身草根,怕是难当大任,所以这储君一位,最后十有八九还是要落在你肩上。”启献帝缓和了神色,“南诏公主是个助力,你应当清楚。”
“我不需要这种助力。”宁王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自称臣弟,“皇上若有心将皇位传给卫朗,我绝无二话,但要想让旁人嫁入宁王府,那是断不能的。”
启献帝等的就是这句,闻言还得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你这是沉溺后宅,不思进取,让朕日后到了地下,如何面对父皇和母后?”
宁王心底轻笑。
他这皇兄惯会惺惺作态,太子刚疯傻那会儿,大概是确实有意想把储君位给自己,可当找到亲儿子之后,又开始打旁的主意了。
他也懒得陪着虚与委蛇。
“平妻我不会娶,您认亲我也不会拦着,宁王府唯皇上马首是瞻,唯独后院之事,我不会让陆小夭受委屈。”
“强扭的瓜不甜,你若不愿,朕也不能强逼你。”启献帝缓和了口气,“只是这认亲一事,还要跟你商量一下。”
话音未落,就听有内监匆匆跑进来回禀。
“启禀皇上,大事不好,皇陵传来消息,说太子病危,此时正在快马加鞭送回都城的路上。”
启献帝猛地起身,晃了两下,直直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