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森作为臣子,并未对谢文茵表现出多少好奇,只是浅浅行了个礼,便将巴结的重心放在宁王和司寇身上。
谢文茵对一个中年官员更不会有多少兴趣,瞥了一眼,觉得还好,配薛玉茹也不是那么委屈。
然而陆夭仍不放心,连寒暄都无心寒暄,强行把谢文茵带走,末了冲钱落葵甩了句话。
“跟钱小姐相谈甚欢,今日家有喜事,便不多叨扰了。改日下帖子来府里一聚,咱们再慢慢聊。”
这话听上去是寻常命妇贵女之间的客套,但钱落葵清楚,陆夭这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
也好,正中她下怀。
钱森不明就里,但觉得女儿能得到宁王妃的垂青自然是件好事,这对以后嫁入高门也有帮助,于是急忙拱手。
“多谢宁王妃抬爱,改日定然让她登门拜访。”
谢文茵狠狠瞪了钱落葵一眼,被陆夭半拉半拖走了。
宁王和司寇对视一眼,颇有默契互相别过头,唯恐落后地跟着前面二人往外走去。
刚出钱府大门,谢文茵就憋不出嚷起来。
“三嫂,你拉我干嘛!”
陆夭不好说我是想让你远离是非之地,你前后两世的夫君都已经碰面了,她换了个口吻安抚道。
“放心,这事儿绝不会这么轻易了结。不过今日是人家大喜之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咱们就当做好事了。”
这两句话让谢文茵稍稍气平了些。
“她敢当众对本公主下毒,这笔账我记下了,早晚要还!”
“不用早晚。”陆夭弹弹指甲里的粉末,“今晚就够她受的。”
一墙之隔的钱森嘱咐了女儿两句,不外乎是要好好巴结宁王妃,不要得罪贵人云云。
待他进新房之后,钱落葵感觉一股热流从鼻端流下,下意识伸手去抹,竟然摸了满手鲜血。
“是钩吻,还是鸩羽?”她喃喃自语这,看看手上触目惊心的红,唇角那抹微笑终于维持不住,“宁王妃倒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长乐宫里此时难得有了访客。
司夫人安安静静坐在下首,此间烟雾缭绕,凝神静气的佛香让她也不由自主放松起来。
掌事嬷嬷亲手端了杯六安茶过来。
“太后说您喝不惯云雾茶,这是新送来的六安茶。”
司夫人优雅地接过,笑容不卑不亢,出口却是十足十地客气。
“还要嬷嬷亲自奉茶,有劳了。”
嬷嬷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愈发殷勤。
“怎么会,夫人您太抬举奴婢了。”
太后在上首笑笑。
“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何必来这些虚礼。怎么,我女儿的未来婆母,还当不起她一杯茶吗?”
司夫人隽秀的眉宇微微一动,太后猝不及防把话挑明,是什么意思呢?
但作为男方长辈,该客套的自然要客套。
“那是太后和公主瞧得起咱们家,若不是仗着这点旧相识的情分,那小子哪里配尚公主呢?”
太后对于司夫人这种谦虚很满意。
“今日叫你来,想必也知道为什么,这俩孩子从小一起长起来,在我眼里,云麓跟我亲生儿子没多少区别。”
太后淡淡喝了口茶,司夫人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等她做足了姿态。
“琳琅眼下才十四,要到下半年的七月初七才满十五。咱们大楚向来都是先定亲,我是想着,及笄礼之前先把亲事定下来吧,你的意思呢?”
司夫人眉心微动,她以为按照太后的性子,还要拿乔一番,况且这种事都应该男方家里先开口。
但她既然提出来了,自己巴不得捡个现成便宜。
“太后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只是历来公主亲事,都要找个身份地位足够的人来提亲,您看谁更合适呢?”
按规矩,男方家里至少要找个德高望重且地位尊崇的媒人,可谢文茵是公主,寻常诰命根本不合适,只能从宗亲里找人选。
司夫人一时也拿不准太后想要找谁。
“琳琅这辈分有点大,就连皇后跟她都是平辈。”太后沉吟片刻,“去叫老肃王妃来一趟吧,”
司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老肃王妃常年在皇庄上,不问世事,请她出山怕是不太容易。
太后像是看穿了司夫人的为难。
“城阳王不是回来了吗?让他走一趟去请人便是。”太后不疾不徐,“肃王府曾经受过他的恩惠,这点小事不会不答应。”
司夫人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时隔多年,太后这点愤懑终究是还没有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