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正月大概是大楚最热闹的一个正月,先是天雷劈了皇宫正殿,紧接着又从太子东宫搜出巫蛊之物,接二连三的风波为百姓茶余饭后提供了足够谈资。
启献帝也知坊间传闻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都城有大半王公贵族都要被牵扯进去了,于是不得不督促宁王尽快办理此案。
宁王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挑了个日子开堂审理。
启献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特地勒令此案放在大理寺公开审理,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看到全貌。
但出于谨慎,他特地安排宁王提前审理林绵书,免得当堂翻供,再无回头之路。
“审!当然要审。”陆夭当机立断,“但不能是你审。”
宁王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若是经我审理之后,再去大理寺翻供,那问题出在我们身上。”
陆夭也觉如此,毕竟太子若是死了,最大受益者就是宁王。
“让皇帝自己先审一轮,再有问题就赖不到我们了。”陆夭想了想,“干脆公审你也别去了,瓜田李下,咱们避嫌就是。”
“那公审那日我装病?”
陆夭摇摇头,装病这法子不妥当,启献帝知她医术高明,配制两副让人生病的药不是难事,这种兵行险招太容易被抓住破绽,并非首选。
“装病不妥,我再想想,你把人先送到皇宫,让帝后亲自审问一轮。”
宁王也觉得陆小夭脑子里鬼点子多,交给她问题不大,于是带着林绵书先去了皇宫。
窗外阳光灿烂,天气和暖,陆夭算算又到七日一次的服药日,打算去院子里找两味药替换一下旧方子。
刚走出角门,就听书房方向传来喧哗声,紧接着便见王总管匆匆往那个方向跑去,她急忙把人喝住。
她眉头一皱。
“那边吵什么?”
近来王府在她的打理下有声有色,断不会有这种下人无端喧哗的情况。若是以前她可能懒得管,但现在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暗室那边出了点小意外,有个关押的人跑了。”
王管家擦擦头上的汗,本来跑了个把人犯不上让他出马,可问题是最近风声紧,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纰漏,所以在接到禀告之后才急急过来,没想到居然遇见了王妃。
是坦白呢,还是瞒着呢?
陆夭从这支支吾吾的态度里一下就猜到,关押的应该不是能够让外界露面的人。
她一直都知道府里有暗室,也知道宁王背着她会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譬如当初回门那日遇刺,他也是让人把刺客带回府细细审问,但她却没在府里见过那刺客的人影。
但二人心照不宣,她不问,他也不提。
眼见得那边喧哗声越来越大,陆夭沉了脸。
“带我去看看。”说着脚步不停,匆匆走了过去。
王管家心登时跳到嗓子眼,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他家王妃……
于是急忙也跟过去。
“王妃。”
王府侍卫见到王管家和王妃一起来,语气立刻诚惶诚恐起来。
王爷对小王妃爱如珍宝,今日偏偏让她撞见这等失职的事,看来王爷回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里面在闹什么?”
“有个犯人跑了,被咱们兄弟堵在书房里。”侍卫面上露出几分羞惭,“属下失职,还请王妃责罚。”
“责罚的事后面再说,先去看看。”
王管家见状,急忙护着人往里走。
书房的门半开着,几个侍卫在外室将人团团围在中间,逃出来的那人抓了个丫鬟当人质,正挥舞着匕首。
是他?
陆夭透过人群看见那人的脸,微微有些吃惊。这不就是上次回门,意图刺杀宁王那个刺客吗?
“宁王妃是吗?久闻王妃宅心仁厚,从来都是怜贫惜老的。”那刺客显然没料到陆夭还记得他,“但你应该不知道,你那位枕边人在府里设私狱,对我等无辜百姓严刑拷打,这根本与大楚律法不合!”
陆夭耐着性子等他说完。
“然后呢?”她蹙起柳叶眉,“你跟我说这干嘛?”
那刺客一愣,大概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寻常女子不该是大呼上当受骗或者大惊失色吗?
这位王妃是不是淡定得有些过分了?
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挑拨者,思及至此,那刺客立刻又道。
“宁王根本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我是好意提醒你。”
“你拼死从密室里跑出来就为提醒我?”陆夭嗤笑着打断,“有这种情操你该遁入空门啊,干嘛还学人当刺客?”
刺客被怼得哑口无言,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吗?”刺客脸上露出疯狂之色,“说出来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怕是要吓破胆!”
“本王妃为什么要听你的废话,”陆夭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脸,“我不信自家夫君,反而信一个外男,我又不是傻子!况且真如你所说,王爷十恶不赦,那你背后的主子为什么还想处心积虑嫁入我宁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