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居高临下看薛夫人跪在地上,眼神里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给宁王妃的铺子捣乱,还有下毒害老太君,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薛夫人一字一顿,“因为不满老太君常年把持掌家权,我才出此下策。”
这话听上去合情合理,但细想毫无逻辑,薛老太君放权已经很久了,虽然名义上当家的不是她,但财政其实已经在手里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冒险杀人呢?
所以事已至此,陆夭几乎已经肯定幕后主使就是薛玉茹,然而薛夫人现在摆明要替女儿挡下,这让她十分不爽。
凭什么恶人就能躲在背后逍遥法外,就凭她有个无私奉献的亲妈?
就在此时,奶娘挣脱龙鳞卫首领的手,一下子跪在地上。
“皇上明鉴,整件事都是老奴的主意,因为老奴看不惯王妃在老太君面前得意,所以这才一时糊涂,找人去她的铺子捣乱。”说着她看一眼薛夫人,“夫人完全不知情,还有谋害老太君更是子虚乌有,她们婆媳关系一向很好,都是老奴,老奴的主意。”
“你每月二两银子,一下子能拿出200两,就为了整我出口气?”陆夭立刻抓住了话语中的漏洞。
“夫人对老奴管得不严,而且赏赐经常有,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那谋害老太君呢?她跟你也没有利益冲突吧?而且你又说她和薛夫人婆媳关系很好,你有什么动机下毒呢?”
奶娘额角开始冒汗,她嗫嚅着。
“老奴是看不惯她偏宠王妃,王妃说到底,不过是个外人罢了。但老奴绝没有想要老太君的命,只是想栽赃给王妃。”
陆夭冷哼,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一直缄默不语的启献帝此时终于开口了。
“刁奴背主,怕是久留不得。”
这话的下一句很可能就是直接问斩。
所以皇帝话音未落,薛夫人就眼疾手快,一巴掌狠狠扇在奶娘脸上。
“你竟然敢私下揣度我的意思,谋害皇亲,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说着便跪下给启献帝磕头,“奶娘有错,不敢求皇上开恩,只是看在她跟随臣妇一辈子的份上,让臣妇自行处置,留她条性命,赶回老家去吧,也算是替老太君积福了。”
陆夭这会儿已经看明白了,薛夫人以退为进,一是想保住奶娘的命,二是不想把她女儿牵连出来。
对薛玉茹,她没什么好感,但投鼠忌器,她身为宁王妃,却不能不顾及薛老夫人。
但偏偏启献帝不打算让她置身事外。
“这件事,朕说了不算。你得罪的是宁王妃,还得问她的意思。”
陆夭暗恨启献帝老奸巨猾,既要占替自己出头的便宜,得罪人的事又不肯自己做,真是把心术玩到了极致。
她正纠结着怎么说才能既不得罪人,又不委屈自己,此时就听门外有人说道。
“舅母的意思,她刺杀宁王妃,就只是赶回老家这么简单吗?”
话音未落,宁王已经从门外进来,看得出路上匆忙,头发都有些凌乱,更平添几分邪魅气息。
他看也没看众人,径直走到陆夭身边,低头打量一下,才问道。
“伤口怎么样?好些了没?”
被当成空气的启献帝用力清清嗓子,宁王则像是刚看见他一样,敷衍地行了个半礼。
“皇兄嗓子不适就吃药,干咳是没有用的。”
启献帝气得够呛,刚要发作,陆夭急急拦住话头。
“好多了,我自己又吃了一颗解毒丸。”陆夭说到这儿,才想起昨天用了宫里的药,于情于理都得跟主人道个谢,于是敷衍道,“还没谢过陛下的药。”
启献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两夫妻简直一模一样,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被晾在一边的薛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宁王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显然是不想和解的。
她看着半边脸红肿的奶娘,涌上一股心疼,却也不能再替她多做分辩。
“王爷刚刚是什么意思呢?刺杀王妃?奶娘只是找人去铺子里捣乱了而已。”薛夫人赌气用了敬语,“也不一定非要赶尽杀绝吧?”
宁王勾起唇角。
“奶娘具体干了什么,我想舅母也不知道吧?”他顿了顿,看向跪在地上的奶娘,“昨晚抓的两个刺客,一个路上服毒死了,一个已经招认。”
全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宁王身上。
宁王故意缄口不语,意味深长地盯着奶娘。
“是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呢,这个幕后主使的身份……”
“没有别人,就是老奴!”奶娘突然强硬打断了宁王的话,“是老奴买凶去刺杀宁王妃,也是老奴找人去砸的铺子,所有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陆夭冷哼一声,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
“你说你从来没想害死老太君,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死了,薛老太君的病也就没人能治了。”陆夭一字一顿,“你说是因为我在老太君面前得宠才不忿,那老太君如果有个万一,你又当如何?”
奶娘愣住了,但陆夭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还有,你说一切事都是你主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