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德二十七年春,京中爆发瘟疫,顾君儿不幸沾染,卧在榻上奄奄一息。自从小月被朱嫣然陷害致死后,她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现下染了瘟疫,自然是一个敢来侍候的都没有。
如今的顾君儿,哪里还有当初官家嫡女、伯爵府夫人的做派。
她蓬头垢面,脸上的泪痕未干,嘴角还有呕吐物的残渣。离床边不远处,恭桶里发出阵阵恶臭。顾君儿用手轻抚着隆起的小腹,感受着身体里的小生命也在慢慢流逝,心里是说不出的凄凉。
突然间,门吱呀响了,顾君儿费力抬眸,她的眼睛已经半瞎,只能通过身型和走路姿势来判断来的是谁。不过,在这样的时候,除了朱嫣然,还有谁会来看她呢?
朱嫣然粉灿灿镶金绣彩的绣鞋一踏进门,仿佛惊到了似的顿了下,随即用手帕掩住了口鼻,皱起了弯月般的秀眉。
朱嫣然强忍着走近几步,身旁的小星给她搬过来凳子,使劲擦了几遍,又垫了一块手帕,她才扭捏着坐下。
“表姐,许久不见,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她开口,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得意,随即对小星说:“小星,你去把茶水给主母添上,主母怕是渴了。”
顾君儿冷哼一声,几乎微不可闻,说:“你开心了?从此,你可以独享恩杰了。呵!朱嫣然,没想到,还是我彻底输给你了。连老天都不帮我。咳咳······”咳嗽使她停下。
孙嫣然闻言灿烂一笑,甩了下手帕,重新捂上,道:“是啊姐姐,相公昨夜跟我说了,等你死了,就把我抬为正室,我腹中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嫡子女。”
“不过,有一件事姐姐说错了。我有今天,不是老天帮我,而是我自己挣来的。姐姐,你以为自己得的真是瘟疫吗?”朱嫣然笑容逐渐阴狠。
顾君儿闻言睁大了眼睛,眼睛没有焦点,惶恐地张望着。
朱嫣然继续说道,“其实,让你得上瘟疫并不难,随便找件病人的衣裳放到你房里就可以了。只不过,瘟疫难控,我也怕不小心伤到了相公和自己啊。所以,我就让人配了药,以治疗的名头日日熬给你喝。姐姐,今日是最后一天了,我想让你死的明白些。也想让你知道,跟朱孙嫣然做对的下场。”
顾君儿的心凉到谷底。她只道府中女眷争宠,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朱嫣然,竟然能狠下心来真要人性命。可是明明她顾君儿已经放弃了宅中争斗,也曾经跟朱嫣然表明心迹,说自己不再跟她争什么,从此会独居自己的兰院,关起门来赏花读书,不问世事。
“小星,你也是知道的对吗?”顾君儿绝望地问,她无法相信,那个她最疼爱的小丫头,会背叛她。
小星的声音传来,是那样的冰冷无情,“小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能让我们这些奴婢有好日子呢?”
她语气逐渐怨毒,“你可知道,当初在顾府的时候,我和小月这样的一等丫鬟,竟然要受外头下等奴仆的欺负。每年府里发新衣,从没有我们的份,就连月例银子也要比别人少。我跟着你,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顾君儿苦笑,“原来,是因为这些,你就要跟着朱嫣然要我的性命。”
朱嫣然看出她眼中的不可思议,继续解释道,“是的,姐姐,虽然你不再管事,退居一院,但你还是这沈府的主母,只要你在,我一辈子都只是个妾室,我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
“我原想让相公把你休了,赶出府去罢了,可谁让你又有了孩子?你有了孩子,我怎么让相公休了你?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她站起,双手托着肚子,走动了两步,继续说:“表姐,你也不要怪我,我就算不为自己的荣耀着想,也要为着肚子里的孩子想。我虽然狠毒,却也即将是个母亲。我想让我的孩子拥有最好的一切。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要套上庶出的枷锁。你明白吗?”
“呵!你这样生在正房肚子里的人,怎么会懂庶出的苦楚。处处受人奚落,就连嫁人,也只能给高门显户做妾室,生的孩子依然是庶出。”朱嫣然苦笑出声。
顾君儿骂道,“是你自甘下贱,非要给人做妾室。”
朱嫣然突然狠戾,眼里射出饿狼一般恶毒的光,恶狠狠冲着顾君儿,几乎是喊出来的:“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嫁给那些穷酸书生?而你,一个处处不如我的贱人,就因为是正室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能嫁到伯爵府?我偏不认命。呵呵,你看,现在,我不也坐上正室的位置了吗?”
朱嫣然洋洋自得,“我不仅做了伯爵府的二夫人,而且会是整个伯爵府的女主人。老婆子没了,霍无双没了,将来我就是这沈家唯一的主母,哈哈哈~,谁挡我的路,谁就要死!”
“婆母和无双嫂嫂,也是你害的?”顾君儿质问道。
“谁让那个老婆子看不上我的出身,若不除了她,我是没办法做恩杰的妻子的。她身体本就每况愈下,我只不过在她的汤药里做了点手脚,使药失去作用罢了。至于霍无双,她是大房的媳妇,若不除了她,当家作主的权利怎么能落在我手里呢?她们该死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们都有眼无珠,竟然喜欢你!”
“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