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盯着他手上的剑,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心一阵抽紧,仿佛有一只手掐住我的喉咙让我呼吸困难,内心慌乱得不知所措。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面对他但又不得不面对他。
他走到我的面前停下来,目光冰冷地看着我,慢慢地把一封沾上鲜血的令书举在我的面前,清亮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冷漠:“为什么?你为什么签字?”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没有签!
截止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我死死的盯着上面的签名,动了动嘴唇想说我没有,可是上面的的确确是我的签名,上面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我亲自写的。
我回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解释,整个寒冰界都死光了,我该怎么面对他的质问?
不论我怎么解释,终究是错了。
这满地的鲜红都是天界造成的,我不无辜,天界包括我在内都是真正的罪无可恕。
下一刻,我的下巴被一只冰凉的手钳住,我被迫抬头与男人对视,他脸上的冷戾让我分外胆寒:“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签字?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我为你死过,为你疯狂过,为你不顾一切过,这都不够?只有灭
我满门才能让你内心舒坦?”
几乎是用吼的,他的眼睛已经被血丝布满了,看着我的眼神再无半点感情,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恨意。
我摇了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但我没说话。指尖陷进掌心,我用刺骨的疼强迫自己闭嘴。
我不能说。
我不能说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不能要求他相信我的话。
因为这满地的鲜血,也因为空气中漂浮的亡魂、更因为我不想为难他。
我还能要求他原谅吗?他原谅了我要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两万多条生命?怎么对得起生他养他的父母?他还会快乐吗?还会幸福吗?还会再爱我吗?
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我跟他之间再无半点可能。
更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只要我开口说我无辜,他就会放过我,然后杀了自己。
因为他不会在爱一个杀母仇人,一个灭他全族的人。
我不说话,我不敢说话,我就这么看着他,他手上的力度一直在加大,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把我的下巴捏碎。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我说。”他冷冷地笑了,血红的眸子里晕上一簇化不开的仇恨,声音清寒入骨:“从今天开始,我白苏御与你夏晚棠再无情义,我不会再爱你,哪怕一点点也不会,秋
叶枯藤衰败在今天,我与你只剩下不共戴天。”
好一句不共戴天。
心如刀绞。
一字一句、句句讥诛。
他是那么庄重的告诉我,他不爱我了。
就像那天,他也那么庄重的告诉我:时间为媒,天地为聘,世人为证,我的女孩夏晚棠,她一直在,我一直爱。
那一幕好像很久了,又好像还在昨天。
我还在啊,可是他不会爱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他,爱上他,追随他,就像大雁朝南飞,从来不问归期,从来不会后悔。
可是他说他不爱我了。
为什么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会让我疼得窒息。
原来不过是梦回长亭一场空,白苏御在几千年前就死了,夏晚棠也是。
终于,一股泪水簌簌地溢出了我的眼眶。
我的视线一点点模糊,又一点点清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又一滴一滴涌上。
我终究是不争气了。
我哭了,很狼狈。
曾几何时我是那么的骄傲,我被人高高的仰望,何曾想过有一天我会这般狼狈。
“你杀了我吧。”我眼里的泪水慢慢地波动着,忍着心中的痛开口,“你杀了我为寒冰界报仇吧,我知道我罪恶深重,我不求你原谅,但是我希望你记得,我一直都是爱
你的,哪怕……你不爱我了。”
最后五个字,是我用尽全力说出来的。
他举起刀子,猛地抬到了我的脖子,架在我的肩膀上,发红的眼眶和额头上凸起的青筋证明他强忍的怒气到了极点:“不许说爱我,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许说,你每说一句爱我,我就杀掉天界一万人!一直到天界只剩下你一个人,我也让你像我一样痛不欲生的活着。”
我摇头,心痛到了极点。
“我可以接受你杀了我,但是能不能不要说你不爱我了,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会一直爱我的。”我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
我可以去死,但不可以失去他。
我的眼眶被雾水遮住了,我很想看清楚他的脸,但是我做不到,他变得那么模糊,不管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了。
他抬手,刀子挑起我的长发,我原以为他会断我的发,但他没有,他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刀子,抬手,刀子划过了他的长发。
青丝断、心即死。
我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因为浑身无力而一头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