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夫出生在帝国首都的一个极寒的冬日雨夜里。
他曾经从父亲口中听说,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母亲在家难产了。
父亲派出去的仆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带回现在愿意出诊的医师。
无可奈何之下,父亲跪在十字架前,祈求着上帝的保佑。
或许真的是在上帝的保佑之下,他和母亲都平安地度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从此逐利精明的商人父亲便决定,将唯一的儿子,送到那时已经实际掌控着帝国都城的教会手里。
拉尔夫几十年的人生里,虽然与父亲接触的极少,却好似也继承了他的长袖善舞。
在教廷里,他很快便获得了教皇的赏识,国王与王后的尊敬,甚至是整个教廷里其他主教的信任。
他在教皇的左右,帮助教廷将势力范围扩散到帝国四周的各个国家。
不断扩大的权力却没有填满他的内心。
也可以说他早已厌倦了这一切。
在他庸俗而又漫长的人生里,他愿意回忆的,只有从遇见她那年之后。
他找不到一个精准的词去形容或者总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在那年春天被派往亚斯王国,偶然在田野间遇见了一个娇怜可爱的女孩。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平静而又冷漠的心能够一瞬间如此失控。
他不知道这种现象对于他来说到底会产生怎么样的结果,所以他将自己深埋于需要开辟神权的领土的工作里。
冗重繁杂的工作却不能把忽然想起她时的期待欣喜所掩盖。
那种感觉像糖一样无孔不入,将它做成一块越来越甜腻膨胀的糕点,挤不出任何空虚和野心的成分,也没有了放置的必要。
于是他放纵了自己,任由自己接近了那个女孩。
她是一个天真又骄纵的公主。
她不因为他教廷的身份而畏惧于他,也不因为他的温和伪装而接近于他。
他们之间相隔的岁月是他一个人的炼试,是他一个人在遇见她之后品尝的酸甜苦辣。
他背负着教皇的沉重任务来到这里,却好似在春神的花园里。
多年来遍寻不到美人鱼,每一次回到帝国回复时,都接受着教皇以上帝的惩罚之名施下的惩罚。
这是教皇在他面前拉起的一块薄薄的遮丑布。
一块根本掩盖不了神无法给予他想要长生的痴心妄想的布。
在下一次的惩罚即将到来之前,拉尔夫独自骑着马前往帝国的都城。
他路过了棺材铺,路过教堂,路过蛋糕店,从乡野小镇到繁华的帝国都城。
他发现普通人喜怒哀乐或许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有时候也想。
他们跪在教堂里祈祷时,有没有想过神是不是真的存在。
否则怎么没有人能够得偿所愿。
还是他太贪心,向她索要的太多了。
从一开始窃喜于她的懵懂无知,让他有机会接近她。
现在竟然希望她能够真正的将他放在心里,给他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他太珍爱他的女孩了,在听见她想要和王子结婚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不想破坏她自小被宠坏的肆意,只能控制自己。
他甚至开始羡慕,每一个过去能够和她亲密接触的自己,也沉迷于无数个与她相处的日日夜夜里。
他知道他终其一生也无法和她一起抵达天堂。
风在窗外呼啸,他好像也变成了一块在汪洋上空打转的浮板,无论是什么,什么都可以。
他从来不敢直视太阳,可是现在竟然接受了。
在他在听见她说要结婚后,默认接受她与王子定亲的那一天。
她月光下悲慈的眼神也曾让他觉得他无论做了什么,哪怕是堕落与罪过,都会被宽恕。
但她终究不是将大爱赐予他的上帝。
回想过去亲密接触于她的短暂时光。
他开始怀疑那些都是荒谬,但他终寻一生也找不到答案。
他竟然开始真正的想相信神的能力。
他想,就这一次。
他派人监视希瑞尔王子,最终发现鳞片与他身边那个叫做爱丽丝的女孩或许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在舞会时跑到海边,偷偷见了她的美人鱼姐妹们。
只要能够带走一只,他就能获得从教廷里脱离的谈判权。
无论是行走于普通田间,还是默默陪在她的身边。
以自己往后的不再漫长的岁月陪伴她走过一段路。
在他以为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轻轻吻向眼前的女孩的那一刹那,天光覆灭。
神终究没有降临于这个破败的世界。
没有赐于他忠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