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后兀自想着往事,从多年来文帝所述的话中,想象着丰县的人与物,少商是闲不住的,听闻陛下曾经号称丰县第一美,势必要去核实一番,看他有没有吹嘘。宣后让她不要张扬,若真问着了,切莫多问,自己想悄悄前去上柱香便好。
可这是能低调的了的么,这可是皇帝故里哦,能出一位帝王,够十里八乡吹嘘炫耀好几辈人了,虽说刻碑建庙还没夸张到那份上,画像总是有的,就说这城外,扛着锄头种田的农人,腰杆挺的都比旁处的人直,他们可是皇帝的老乡。
果不其然,在城门口的时候,就被守城的将军认出来了,曾经的宣皇后,如今的宣太后,那画像日日在县衙挂着,样貌谁人不识,再看这真人面相,与画上一般无二,宣后还没来得及否认糊弄,消息就传到县衙了,府衙带着一行人前来迎驾,有种丑媳妇终于见舅姑的错觉,羞的宣后想掉头就走。
少商一把拦住,推着人上了马车入城,“女君,你慌什么,他们没有认错,想必是见过越太后的,既有人引路,也省得咱们再去遮遮掩掩问路,就是,这样没法当着面问县丞陛下是不是丰县第一美,他碍于威压,肯定会说是,那可信度不高,还是要逮着机会,问问旁人。”
宣后只能点头应下,既来之则安之嘛,接下来住行祭祀事宜,皆安排妥当,而少商果真在县衙里面看到了帝后同各位皇子公主的画像,少商觉得,文帝的画像溜须拍马,未免画的过于美观,与本人相差甚远,倒是自家女君的画像,画的十分贴合,自然旁边的越太后也是美的,可一回头,宣后却盯着自己的画像出神,那可不嘛,这副画虽是仿的,可真迹一直在崇德宫书案上,出自文帝之手。少商诧异,那必须要夸一夸,文帝这丹青描的,还是相当有水平,岂料宣后笑着回,他画的不如这般好,怕外人耻笑,后让人仿着重新描画,而这作画之人,应当是见过自己,所以比他画的好些。少商刚出口的溢美之词立刻收回。
后面坟前祭拜,规矩礼仪这些,宣后自己就是最好的范本,自然毋须担心,只是以新妇的身份祭拜舅姑,这心情还是不同的,自己这身份,好歹也算是被舅姑认可了,那么抢占别人夫君的愧疚,是否能因此减缓几分?可又想到,他竟为此,愿意说是自己是入赘宣氏,是宣氏的内婿,这算不算拐走了别人家的公子,再抬头看向碑刻的名字,似乎多了几分心虚。
此行心事已了,宣后谢绝县丞款待,悄悄着人上路,经过界碑时,又看到了沛县,少商偏着头想,这便是越太后的家乡,他们离的可真是近啊,试探问了句。
“越太后的故地啊,要不不去了?”
“去,带你们去见阿星。”
这回轮到少商诧异,她居然不怕张扬了,还要去沛县,还要去见故人。
“阿星是谁?”
“哦,阿星是我大女儿宜安公主,嫁于大越侯长子,膝下有个女孩儿,如今寡居在越氏老宅。”
“啊~”听她简要说了几句,少商仿佛已经听出了无限的委屈,越氏一族,果真只余下小越候和越太后兄妹二人,怪不得当初五公主死活不愿意嫁给小越候的儿子,原是已经有人牺牲了幸福和自由。“大公主应当也没多大年岁,您为何不求陛下下旨召回,另择夫婿?”
“那你可懂,微儿、澈儿、徵儿当时也并不是心甘情愿要嫁入我们宣氏,可她们还是嫁了?”
“少商好像懂了,可又不是很懂,在朝堂上,他们要求我们女子不得干政,可是事关朝政之事,却要关乎到女儿家的的姻缘,真是害人不浅。”
少商无力的枕在宣后的腿上,为这个不曾谋面的公主惋惜,她可是女君的女儿,便莫名有些亲切感。这么想,五公主还是有些骨气在身上的,虽然也没有逃脱和亲的命运。
萧元漪更多时候在一旁静静坐着,她们谈论的她插不上话,但更多时候是碍于规矩不敢插话,不过遇到自己女儿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语时,也会出声训斥,比如方才。
“你懂的何是狗屁歪理,朝政之事也敢随意置喙。”说着还伸手揪着少商耳朵,把她的脑袋从宣后腿上拎起来,“夫人别听嫋嫋乱说,她小孩子,不懂道理的。”
“阿母,你揪疼我耳朵啦。”
“闭嘴。”萧元漪瞪着眼睛白她一记眼刀,然后笑着向宣后赔罪,“夫人若是乏了,可靠着臣妇的肩睡会儿。”
“好”,宣后依她,因为只有她放松了,她们几个才能放开来,便垫了软垫,轻轻倚了过去。
少商如今也是脸皮厚的,早就不会因为自己阿母的一两句训斥而变得那般感性,揪了自己耳朵,那便无赖的往萧元漪怀里一躺,枕她腿根儿上,萧元漪认命,好了,彻底是动不了了,还得听着她们继续聊天。
“咦,女君可曾知晓,陛下仿佛给每一位皇子公主取的字都有深意。”
“深意~这我倒未曾多想,名是开朝后,朝臣们斟酌后定下的,载入玉蝶史册,倒是小字都是陛下取的,你且说说,有何深意?”
少商笑而不语,这话倒不是不能说,全都城皆知,这位宣家嫡长女公子的才学不菲,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要是自己说出口,挨罚的难道还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