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早晨睁眼时已朝霞遍布,迷糊了片刻瞬间清醒,府里还有座瘟神没送走,自己居然睡过头,踢踏着鞋奔出门外,该洒扫的洒扫,该玩闹的玩闹,一切如常,这么看,应当是走了吧。收拾好自己,照旧去主屋问安,先躲院外露个小脑袋巴望,没见着宫中出来的内侍,又竖着耳朵听了许久,确定没有其他说话的声音,这才大胆迈开步子往院内走。
“皇后,起了吗?少商过来问安。”
门从里面打开,迎出来的是翟媪,少商得到许可,绕过屏风进去,宣后懒懒的依在榻上,透着窗楞看着外面湖水中的鱼儿。
“少商来了,翟媪说齐家小子一早采摘了后面林子的果子,品相和滋味都不错,难得咱们府上能出几样看的过眼的,我让翟媪也备了几样,你帮我带回去,就当帮我看看你阿母。”
“皇后,你这是……要赶少商……回去……”
“哪有出门时日久了,不回家探望双亲之理,偏生你这小女娘这般多心,我出宫有些日子了,你阿母隔三差五便谴人来府上送这送那,我平白得了这么些东西,不得回个礼,可我这身份也不便亲自前往,你就代我走一趟,可好。”
少商盯着宣后的脸,没有瞧出任何异常,才懵懂的点头应下,跟着翟媪出去,走的远了忍不住问了句,“陛下何时离府的?”
“应当是三更时便起身了。”
“这么早……”少商嘟囔了一句,被领着走出府门,才看到,宣后着人备了整整一车,还有人专门护送她回去。可等见了程始和萧元漪,就不是那话了,什么宣皇后体谅程将军和夫人念女心切,特准程管事回府多留几日,一家和乐,多尽孝心,不必急着回去当值,说完抬腿就走。
少商才明白,自己这,分明就是被赶回来了,但是没想明白到底为何被赶回来。
文帝和宣皇后之间有争吵,这是少商在被赶回程府的一个多月里,十分确信的事情,因为她日日派人去宣府门口叫门,都没有人回应,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回去当面询问,等到她实在忍不了,自己带了梯子,从墙外面翻进去时,府里的人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没有任何变化,倒是不急着催她回去,少商谴人给家里告了话,厚着脸皮住下,就是往后的日子,再没见过那位主君前来,甚至还有个调皮的丫头蛋子,悄悄给他说,府里不能再听人提起陛下、主君等字眼,是女君的吩咐。
果真是出事了,就是不晓得他们自己能不能断的干净彻底,明明各自心底里藏着爱,死不承认,唉,管不了了。
少商每日便装聋作哑,继续当自己的小管事,跟在宣后身边,学习各种本事。一同烹茶听雪,湖边凿冰垂钓,梅林采集晨露,甚至开怀了带着府里的人,踩着新落的雪,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雪仗。少商会做各种小机关,布置各样巧妙的陷阱,在林子中清扫出空地,放着各色诱饵,第二日去看,准能抓住什么山鸡野兔,待日落时,在廊下架起火堆,支好烤架,一同烤肉串吃。
府里时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没有人在意,到底是否会有人来,到底谁心中有期待,不得而知。
又是一年正旦了,不同的是,这是宣后在宫外,独自一人过的第一个正旦,其实也不确切,往年不也是独自一人,只是换了地方而已,心中也就释然了。
少商在竹简上写好了给府里每一个亲人祝福的吉祥话,落款处都写了自己的名字嫋嫋,扎好后,又各自备了礼物,差人送回府上。
“少商不打算回去同家人一起过正旦,你阿父阿母是要难过的。”
“那女君一个人过正旦就不难过么,少商想留下,和女君一起过正旦。”
“为何要难过,不似往年,多是要操劳宫宴,如今啊,清静,轻松呢。”
少商知她伤怀,把写好的最后一个福牌双手奉上,递到宣后眼前,“这个是送给女君的,少商要在初一的一大早,将它挂在东城宝华寺的祈福树上,挂在最高最高的枝头,为女君祈福。”
“愿宣神谙,青春作赋,山野颂歌,做全都城最快乐的女娘。”宣后看着福牌上的字迹,眼中酸涩,落款处写着嫋嫋二字,笑中带泪念了出了,“嫋嫋~这名字真好,少商为何也给我以乳名写了福牌?”
“因为女君也是少商的亲人啊,这个天底下,最亲最亲的人。那女君可有过乳名么?或者其他小字。”
“应当算是有的,幼时和双亲在一处时,他们都唤我奾奾。”见少商不解,便执笔写出来给她看,“说来也颇有意思,听闻生我时,他们二人各自取了名字,我阿父望我做个平凡的山中女子,便定了‘平奾’二字,我阿母却说,既然生为府里的女公子,便要端庄周正,不失风范才好,选了‘神谙’二字,后来便用了奾奾做了乳名,想来,我这一生,兴许从那时的选择,便是错了吧。”
“倒也不算错,若女君只作了寻常的山中女子,少商岂不是遇不到这般好的阿母,上天如此安排,大约是为了让少商遇见你吧。”
“是呀,遇到少商,便都值得。”
两人相视一笑,皆落在对方的心坎里。“那少商可以向女君求个祝福吗?就用这个名字。”少商指着竹简上的两个小字,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