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或者说他之前并未这样想过,而今他需要一个答案。
药效还在汩汩涌进气海。他的力量可以说不强大么?恐怕很难,他已经很强了。但是为什么这么强的他,依然挽救不了这样的颓势?
曾经的他痴迷于力量。但是现在,他首次对之前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尤其,当他看到迷雾对面,那节节败退的残兵。仿佛上次的惨败就在眼前,他不禁捏紧戟杆,又松软地放开。
“如果之前都错了……那什么,才算是对的……”
一声悬问,透过逆风,传入了宿九琴、律定墨的神经。
“此话何意?”两人异口同声朗声问道。
他们依旧保持着警惕。但是发现九重泉丧失斗志,他们也并未贸然进攻。
眼前,方才还无比痴狂的野兽,竟然一时变得如此沉寂。两人自然无从得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有严阵以待。
飘渺的烟,映照着彼端的战火。
迷蒙的光雾,流荡着剥离感和不真实感的余味。九重泉眼前忽迷忽清,手指滑过“当啷”一声,血戟旋转着掉在地面。
面前全是缭乱的烽火。橙红的光火,让他仿佛再度站在了那晚,双乾镇爆炸的战船之下。
鼻尖好像还沾染着江水的气息,身体由内而外烧得厉害。最后一眼,是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毅然引爆油桶的面貌。
当时的他,曾经对他们报以嗤笑,心底却暗暗留下了一抹敬意。
这种堪称愚蠢的决断,在他以往看来,绝对会嗤之以鼻。他追求的是胜利下流淌的战血,他耳中的道义,只是一抹无谓的讽刺。
不过。现在看来,正是这批被自己所瞧不起的人,让自己一次次经历了莫大失败。
这到底……又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穿山的唿哨。疾风凛冽,令他后背一寒。
紧接着,是如排山倒海一般,聚拥而来的酒盟众人,蜂拥拼杀而来,源源涌入战场!
他眼角的余光疲惫地朝那边看了看。毫不意外的情景,在高处攒拢的废墟乱石之下,无数人呐喊着,与在先奋斗的三教众人,前后包围了九彻枭影。
在场九彻枭影无比惊骇。本就不占优势的战局,本就怯怯欲退的内心,此刻被堵截而来的酒盟一锤定音。
不少人此刻,已经快忘记了作为精英的尊严,弃甲丢盔四散奔逃。
“有想要投降的,立刻丢下武器,束手就擒,可免死亡!”
素别枝等人同样看到了大张旗鼓的援军,立刻高声叫道。这批战力比先前的货色高级很多,可不能就这样放过。
本还在犹豫的好些人,闻言立刻丢下兵器,朝着最近的三教众人伸手投降。
战况瞬间再度变化。厮杀声顿时平息许多,一呼百应,投降的风潮一下弥漫开来。
三教众人,仍然以慈悲为本。见到痛哭流涕缴械投降的,多半不再发难,将他们就地捆绑押解。
素别枝和宵万斛,两人同时抽开刀剑。登时随着气劲消退,漫天漩涡缓缓随风而息。
“啊……好累,总算完了。”宵万斛插刀回鞘,两臂互相揉捏着。
素别枝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他透过人群看了一眼远处沉寂的山丘废墟,又看向那面硕大的酒字旗。
旗下,是久违的那张面孔——玦同君。
而在山上,乱石之间,孰胜孰败,局面已经无比明了。
九重泉独自沉吟,宿九琴两人谨慎顾守。狼烟散去,山下的情况,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很久之后,两人听到了九重泉低沉的声音:
“你们……又赢了。”
律定墨耸耸肩。两人都没说话,不知道九重泉这样说意味着什么。
九重泉身上,血煞的烙印正在慢慢散去。肌肉之上冒着团团黑红的煞气,好像不断蒸发的汗液。
他说完,慢慢地捡起地面的长戟。回身望了一眼,身后是两双紧盯不放的眼睛。
九重泉看上去已经非常疲劳了。他刚才想了很多。他想通了。
“你们这回赢了……下回应该也会,是吧。”他淡淡地问。
律定墨和宿九琴对他莫名其妙的一问,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律定墨摇摇头:“胜负之事,焉能妄言?”
“不是妄言……”九重泉也摇了摇头。“你们能赢的,我很清楚。”
宿九琴和律定墨对视了一眼。回头,宿九琴不禁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打算投降,也不必如此弯弯绕绕。”
九重泉叹了口气:“我,不打算投降。我还会和你们打下去,但我赢不了了。”
看他好像神经病一样的发言,两人都有些感到奇怪。莫非是方才战斗打坏了他的脑子,才让他现在如此神神秘秘地絮叨这些?
“这次……让我带他们走。下次我会再来,那也是我最后的一仗。”
出乎意料,九重泉淡漠地侧过脸,平静地说道。
倾倒的战局,与火光一起倒映在他的瞳孔,不断跳动。律定墨两人不由吃惊,对他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你屠杀我书院诸多夫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