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起身拦下朱祁钰,胡濙想反对的话头被打断,只能算是默认了朱祁钰的吩咐。
礼部拟个章程,拟什么章程?怎么拟?让正统皇帝的妃嫔们每夜洗干净了等着二叔朱祁钰来临幸吗?
还是让上皇太后带着这一票前皇帝的妃嫔们搬出宫去给景泰皇帝的新人腾地方?这哪一个章程都不好拟,怎么拟感觉都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于卿何事?”朱祁钰眼神让开了已经起身一脸苦相的胡濙,直接出声问于谦。
“回陛下,之前兵部曾收到过一份战报,提到官军马队在塞外救下一名达官,这位达官伤势颇重被送往老营医治。治癒后此人曾有奏报,只是太过诡异兵部未能核实,因此并未报与陛下知晓。”于谦整理着措词说起了各镇派往塞北扫荡的事情。
救起的达官叫昂沁,如果不是单人匹马身负重伤直接喊着汉话奔向大明军官军马队侧位,背后还有一大群达子追兵,怕是早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昂沁表明了是朝廷派往塞北的达官身份后就昏迷了,朝廷官军也没闲着,直接分出一队人马迎头追上达子追兵给屠了个干净。
这种小事,军报里也只是顺带的几个字,谁也没想到有什么深意。甚至这个达官能不能救活,之前谁也不知道。人带回来后就直接送到老营救治,再也没有人主动想起来过。
但完者脱欢这次来使时,酒桌上说出来的话惊了做陪的官员。也先非常生气,大明朝廷居然派出死士往大明杀死了也先遣往大明朝议和的使臣和陪同的上皇内侍喜宁!
对于也先遣使臣来议和这种鬼话是没有人信的,但是说到陪同的喜宁在塞北为明人所杀这就离了大谱了。
兵部之前是应朱祁钰要求派出大量达官,配合着边镇夜不收和锦衣卫旗军一起往塞北刺探情报。其中有些人出去后就音讯全无,是死是逃也没人知晓。回来的人中也从没有人提过袭杀了瓦剌使者的事情,何况还有个高品太监打扮的人。
但如果完者脱欢说的属实,那么早在景泰元年二月初时也先就应了太上皇帝朱祁镇的要求,派出了使者往大明,由喜宁领队往京城为上皇取替换衣物。
可是使团还没到宣府就遇到了突袭,只有夜不收总旗高斌和也先派出的使者两个见机得快逃了回去,喜宁和其他使团成员都送了性命。为此,也先派出军队追击,可是追到大同附近又遭遇明军骑兵,追兵中只有一个因为马匹突然折了腿落在后面的活了性命,其他人又全都被宰了垒成了京观。
就这样,兵部立刻重新翻阅了景泰元年二、三月的战报,其中昂沁所讲述的故事就浮现在人们视线之中。
领了兵部命令后,昂沁和几个达官、汉人组队从宣府出塞往北方运动。没过多久混入了一个蒙古小部族里,无意间遇到了一队达子骑兵中夹杂着明朝太监和官军。昂沁等人以为是达子军队押着明人俘虏,就说动了小部族一起出兵迎救。
迎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没有军阵规矩的小部族一窝蜂包抄上去就是一阵骑弓箭雨,明人太监当场就领了盒饭,余下几个人掉转马头逃了昂沁等人才觉得味不太正。
没敢多想,简单打扫战场后取下明人太监身上的物件后就回到部族。想到了说词准备回大明覆命时被达子马队给围了。
整个部族没有获得投降的机会,昂沁几人分头逃命,其中一队一直咬着昂沁的尾巴追了两天。眼见自己活命无望时远远看到了明军巡哨马队,于是跑去求救。
已经追了两天的达子马队人困马乏,眼看就要得手却被明军围了上来,逃都没法逃全都交代掉了。
因为太监身上的物件不是昂沁保管的,其他人都没有回来,昂沁说的话自然没有佐证,兵部也就只是记录备档并未深究。
重新坐下来听完这个故事的朱祁钰脑子里却是另一幅景象。昂沁等人领了朝廷命令又不想出去吃苦,更不想送死。因为都知道宣府杨洪能打,朝廷又派了大军往大宁征兀良哈三部,所以打算捡个漏好回大明交差。
混进了蒙古一个小部族里白吃白喝了几天,看到了准备经宣府进入大明的喜宁等人。急着交差的昂沁等人忽悠着小部族里不多的男丁以马弓开路,原本打算劫掠些东西能回去交差就行,没成想也先派出马军把小部族给灭了。
昂沁逃出生天,其他人都把命丧在了塞外。所以昂沁等人的战绩自然也无从考究,但昂沁被达子军马追击到昏死是属实的,所以也一定是做了朝廷吩咐的差使,自然也就没有处罚只是养着而已。
事情经过抽丝剥茧这么一分析就清楚了,喜宁应该确是在景泰元年二月死在了来宣府的路上了。这个怎么讲,也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只不过该让也先给他安排厚葬才是。
“从这件事情上众卿看到了什么吗?”想明白了这一切,朱祁钰往殿内众人问到。
想明白什么了?没头没尾的这么句话让人有点懵。
“朝廷以往用人头记功的方式是不符合现代战争需求的,这些夜不收、锦衣卫和达官们是在用自己的血与汗向朝廷讲述这么一个事实!”重要的事情要敲小黑板。
“昂沁等人非常成功的杀掉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