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跑得快,第一个回到蛮王府,眼尖看到站在府门前的梯玛,她弃马扑过去。
“土老司,师傅,师傅!”
梯玛拍拍她的肩,什么话也没说,看向跟在苏乐身后的墨来。
墨来将师傅抱进府,梯玛紧跟其后,柳星野和惹木一步不错地跟进来。
“将他放在床上,除去上衣。”
墨来再是快手快脚,也扒得费劲,八月的夏天,他还穿着四件衣服,苏乐趴在门框上看得眼泪汪汪,他身上有明显的刀伤和掌印,“师傅~”
梯玛突然回过头来瞪着苏乐,“出去”,又看向墨来,“你也出去。”
墨来听话地下了床往外走,顺便拉走趴着门框的苏乐。
蛮王和简夫子也赶了回来,看着守在门外的四个满身伤痕,一头大汗的娃娃,又看看紧闭的房门,他心里顿时清楚了,叹了口气,劫数,这都是劫数。
“夫子,师父会没事的吧。”
简夫子走过去找到石凳坐下,看着满脸泪痕的苏乐,“苏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丫头,十年来就看她哭过三回,一次是小时候赌气跑出去结果被追杀,和墨来那帮小叫花混了两个月被找回来时,那律骂她,一次是北山上埋的那十五个人送回来时,现在是第三次。
“我不聪明。”
这是铁了心要知道了。
梯玛说过,再有一次,就救不回来了,简夫子想了想,现在这情况不适合再瞒着苏乐,他看了一眼蛮王,蛮王点点头,他才说道,“你师傅,当年送你回来时,就已经伤了心脉,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你小姑,他痛不欲生时接到护你回巴山界的任务,才活了下来,这些年若不是舍不得你,他早随你小姑去了。”
她终于明白,师傅为何对她练武严厉至极,她以为是怕她学不好,其实是怕他时间不够用,不够教给她一身护着自己的本领。
“他的身体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油尽灯枯,梯玛为他动了巫术,但是巫术续命不治病,仅仅是续命而已,这次他续命回来,梯玛叮嘱他宜居不宜动,可保半年,今日他这一趟……丫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巫术!苏乐如遭雷击,难怪师傅时不时消失一个月,难怪这几年梯玛老得快,在他眼里师傅都够不上治病,已然是个死人,死人才会动巫术。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
“进来吧。”
苏乐抢先跑进去,师傅躺在床上,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我尽力了。”
梯玛好像又老了,她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师傅一句话都没交待。
“生者无钱是孤人,死者无钱是孤鬼,你们四个都是他养的孩子,烧落气纸吧。”
她心里本能地抗拒。
梯玛将黄草纸往前递了递,叹了口气,“烧吧,按规矩送他走。”
她又看向躺床上的师傅,他早就想走了吧,守着她熬了七年,不放心她,又续命三年,谁家师傅能做到这个地步,她接过黄草纸,跪在床头,就着梯玛手上的蜡烛点燃,放到床前的铁锅里。
墨来三人围过来,一张一张往里丢。
梯玛念着往生咒,等烧完落气纸,从房门口一直到大厅门口都点燃上路灯,念着冥关放行文,再烧给阴间,点燃一小挂鞭炮引路。
覃伯忙着入殓,找出孝衣发给大家,去向家村报丧。
蛮王府拆下红灯笼,换上了白灯笼,灵堂设在府门前。
梯玛布置着灵堂,一切仿佛早已准备好,东西齐全,有条不紊。
棺材前的四方桌上供奉着红色的灵牌,桌子旁边放着牛皮大鼓。
鼓声咚咚,铜锣铛铛,梯玛边唱边跳,用撒尔嗬的方式让亡灵安宁,让亲人少些悲伤。
苏乐像个局外人般看着这一切,她木纳地跪在灵堂前,仍旧觉得是那么地不真实。
灵堂里前来祭拜的人如流水般源源不断,撒尔嗬再欢快,也无法驱散巴山界弥漫的悲伤。
一行人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不吃不喝不睡跪了三天的苏乐。
“你是他爹,你去说。”简夫子将任务划到苏承宁头上。
苏承宁犯了难,“在她心里那律才更像她爹,她这样是应该的。”
“外公是长辈,蛮王去说。”苏承宁将问题抛给蛮王。
蛮王袖着手,“她从小就只听那律的。”
三个长辈没一个有用,梯玛摇摇头,还是得他来。
他走到苏乐身边,弯下腰,轻声说,“丫头啊,时辰到了,要下葬了。”
他看着她的睫毛动了一下又接着说,“你是他最疼的孩子,你得摔盆。”
嗯,她是他最疼的孩子,她得摔盆。
她踉跄地站起来。
“动了动了。”
三个长辈提着心看着她。
梯玛伸出手将她扶起来,“去吧。”
苏乐抬起头,送葬队伍早已整装待发,她一言不发,走过去接过瓦盆,用力摔碎,老一辈的人说,摔得越碎越好带走。
“起杠。”
锣鼓声响起。
墨来给柳星野和惹木打眼色,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