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像一层层翻滚的绿色波浪。
满山的树林阻挡了风沙,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沁人心脾。
一行人信马由缰走在山间,苏乐、璟王并骑,辛木、柳星野和惹木三人离了好一段距离跟随。
从学院出来璟王稍显沉默。
苏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随意问道,“你这次被派来西南领的什么差使?”
“皇上说大夏除了西南,都大致稳定了,若西南不稳,长此以往恐生事端,最好的办法是让老百姓富起来,开放西南,让他们走出大山去中原,让中原人走进大山。”她能将巴山界打造得如同理想中的世界,这番话她能听懂。
苏乐深深吸了口气,她是真的小看了这位年轻皇帝,思维超前。
“那不知皇上能做到何种地步?当年永平郡主所做所为没有一句交待,以定王之死一掩而过,我对你们皇家说的话不太敢信,我不是我爹,也不是苏相,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声音冷硬。
提起这件事,时隔多年的内疚又涌上璟王心头,他垂下眼帘,好半晌才低声说道,“对不起,当年……当时的情况……先帝只剩一口气,我,我没有争取,但请你相信,我和我哥都觉得父皇的做法有问题。”
一句话说得乱七八糟,当时只剩一口气的父皇一开口就断了他想杀了永平的路。
“各论各,现在我能亲自复仇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件事太远,咱们说说眼前的事,不知道皇上能做到何种地步?”苏乐将话岔开,皇家不给她公平,她自会找回来。
“你若有想法,尽可和我提。”他能给的尽量给,不能给的,想办法都要给她。
苏乐斜睨了他一眼,随意说道,“真的假的,若是我能在这里开出盐来,是不是也可以?”
璟王惊讶地看着苏乐,“据我所知,西南现在只有两个地方能产盐,一年产量不过八千来斤”,见苏乐眼神不善,收起绕弯子的话,“当然,如果你能开出盐来,我替你要盐引。”反正是致富,也不冲突。
“莫要儿戏!”苏乐脸一垮,“我说的是西南能否像沿海一样得到产盐的许可,遍地开花那种。”
璟王这才意识到苏乐不是拿这件事试探他的底线,而是真有底气,他神色一正,细细想来,才道,“不瞒你说,在我出发前皇上收到苏帅司的一封信,大意是说请皇上酌情考量放开西南盐管,不再以盐制夷。”
苏乐眼神闪了闪,她爹怎么会提前铺路?“皇上是什么意见?”她最想知道这个。
“皇上认为苏帅司从不说无用的废话,为此他与三省商讨了两整天,以大夏现如今的实力无须以百姓生活之物挟制整个西南,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何谈放开西南,苏相认为这一步不可迈得太大,先在西南试之,盐不出山,以免影响海盐。”
璟王一句话总结了两天的商讨结果。
苏乐不得不佩服祖父的智慧,她爹只得到一包粗盐,她祖父所知更少,仅凭此,窥一斑而知全豹,处一隅而观全局,做出最合适的打算,进可攻,退可守。
当真不要以为古人都傻,现代人更聪明,大错特错。
“结果呢?”
璟王一笑,他更肯定了这丫头是有备而来,“结果当然是依苏相所言。”
那就是得到采盐的许可了,她从身上背的小布袋里摸出两包盐递给璟王。
璟王一一打开,看了又看,他惊讶的程度不亚于苏帅司收到盐包时的震惊。
“这,这,这是哪里来的?”他看着苏乐的眼神,巴山界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盐,忽然间明白了为何苏相要说盐不出山,这要出了山,海盐的价格会降到什么程度?苏乐会有多少危险。
看璟王一脸明白了的表情,苏乐接着道,“不要低估盐井的产量,我估算了一下,一口井前期可年产十万斤,熟练之后,年产二十万斤也有可能。
所以我的意思是,盐井仍由大夏官员接管,税收给地方一半用于建设。”
朝廷是不可能完全将盐井交给地方,苏乐要的是盐市成为拉动经济的杠杆,解决就业问题。
璟王拉着缰绳,看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沉默了近两盏茶的时间。
苏乐并没有催他,这事干系重大。
“这样,十年之约,前二年税收都归地方用于建设,中间四年上税一半,之后四年上税七成,十年之后全归于朝廷,这件事我会尽快递折子上去,这两包盐能否一并带去?”
“当然可以”,反正最终也瞒不过。
“再多问一句,海盐是否也能做到如此?”璟王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苏乐。
苏乐愣了一下,耸耸肩,答得光棍,“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海边。”
“也对,是我想多了。”
你确实想得有点多,她的仇都没报,为什么要帮大夏做那么多事,苏乐在璟王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盐的事解决了,她心情很好,脸上洋溢着笑容,“星野,去找墨来,让他挑一批人,告诉他是去学打盐井和制盐的,专人专用。”
又对璟王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打的第一口盐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