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骨癌发作,被送进了医院,那是她唯一一次住进普通病房。
隔壁的小孩也是骨癌,每当他疼的时候,他的妈妈都会摸一摸,吹一吹,给他讲故事,等他睡着,他妈妈就躲起来哭。
从那以后再也不肯住普通病房。
父母给她找了全世界顶尖的医生,让她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得到延续,她不明白,既然不爱她,又为什么让她活着呢。
她也很倔强,一声不坑荵受着每一次化疗带来的副作用,熬过了一晚又一晚,像蚂蚁啃食骨髓般钻心的疼痛。
日复一日,早就习惯了这种难受,不熟的人从她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
二十岁那年,管家说父母双双死于飞机失事,她没有哭只是很诧异,两个如此喜欢争吵的人为什么会坐上同一架飞机。
现在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拿着他们留下的财富,帮助了很多爱孩子又没钱看病的家庭,看着他们开心,她也很开心,好像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她再也没接受过治疗,直到病情恶化,默默死去。
苏乐不想再回忆这一世,转身想走,又进入了一片光幕。
她听到了拨浪鼓的声音,睁眼一看,娘亲!那个给了她全部母爱的人,眼泪瞬间挤满眼眶滑下来,她想用手摸摸娘亲的脸,却发现手变小了,她变成了婴儿。
“娘,妹妹怎么哭了?”
是哥哥,那个拿了两个窝丝糖自已舍不得吃,放在怀里粘成了一团的傻哥哥。
苏乐费劲地转过头看着脸色红润的哥哥,呀,还有小姑,泪水又滑了下来。
“妹妹别哭,哥哥有糖,给你吃糖。”
苏承薇推开苏安的手,“妹妹还小不能吃呢。”
“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都是你们爱吃的,妹妹今天乖不乖啊。”
“爹爹回来了”,苏安爬下床向着门口的人奔过去。
苏乐看着从发着光的门里走进来的苏承宁,笑得一脸甜蜜,自从姑姑、娘亲和哥哥走后,她再也没看见过了。
真好,他们一家又团聚了。
苏乐从婴儿长到一岁、两岁、三岁……六岁。
梦外。
那律急得团团转,“实再不行,我带着她去镇上找大夫。”
路六真怕他一冲动就这么干了,忙道,“风险太大了,这两天到处都是定王的兵,咱能躲在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律揪着路六的领子低吼道,“那你说怎么办,她已经烧了两天两夜了,再烧下去,人就没了。”
路六挥开那律的手也急了,“那你说怎么办,只要你一出去,不等见大夫,先见了阎王。”
石虎眼见不对,上来拉开两人,劝道,“都别急,这是急就能解决的事儿吗?”
那律颓然地往床上一坐,喘着粗气,整个人塌了一半。
这时,屈大娘抱着一坛烈酒进来,扒开碍事的那律,“实再不行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烈是烈了点,但总比没有办法好。”
屋里几人都看着屈大娘。
“别看了,出去出去出去,几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说着就起身赶人。
梦里。
苏乐每天腻在娘亲怀里不肯下地,娘亲在哪她就跟到哪儿。
娘在,家就在。
“乐儿,你该回去了,回到你的世界,过你的日子。”
苏乐抬起头疑惑地问道,“娘,你在说什么呢?”
向瑜玥很是不舍地将苏乐抱进怀里,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娘这辈子很开心有你这个女儿,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可是娘不能再陪你了,时间到了。”
苏乐慌了起来,用手死死抱住娘亲的腰,“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眼泪珠子成串成串往下掉。
向瑜玥轻轻地为她抹去眼泪,捧起她的脸,叮嘱道,“乐儿,娘会在天上看着你的,记住了,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好好活着,活下去。”
苏乐不知道娘是怎么离开的,一转身就看见娘牵着姑姑和哥哥的手,微笑地站在发光的门里。
唱着她最喜欢的歌谣,“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身影渐渐消失。
苏乐追上去,一边哭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娘,哥哥,小姑,带我一起走吧,不要留下我。”
听到这话的那律,一个大男人没控制住眼泪夺眶而出,走到床前握住苏乐的手,笨拙地哄着,“丫头不哭,还有表舅,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石虎看得心里堵,走出了房间。
路六这个见惯了隐私手段的大男人也默默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