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夜其实黑的不算早,可在冬天却透出浓浓的孤寂感。
夕阳不甘心,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播撒了半天总算渐渐沉了,光线飘逸迷离。
长身玉立的男人划开手机后沉默了一会儿。
对面的人似乎在等他开口,也跟着默了一瞬。
良久,他才裹挟着空气里的冷淡地问:“有事吗?”
语气一点儿也不像血浓于水的父子,反倒像是接了个骚扰电话那样不耐烦。
即使是顾宏生也一噎。
纵横政界几十年,除了毛头小子那会儿被老师训,哪儿还听到过这种语气?
还是被自己唯一的亲儿子。
眉目坚毅的中年人顿时被梗得胸口一闷,要是平日里早就像以前那样挂了电话。
可转念一想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事要说,忍了半天才耐下性子试图和他能正常说上几句话。
“怀年,安言那边…”
一开口就撞上枪口。
只有天知道他无意中发现安言居然爬上了顾宏生的床的时候,他有多错愕。
想到从前安言甚至装过自己一段时间的女朋友。
顾怀年就连带着这个很久以来都被当作亲妹妹的她都觉得有些恶心。
他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顾宏生,我没有抢自己老爹情人的爱好。”
电话那头的顾宏生听了,着实愣了好几秒后才暴怒。
哪还有什么上位者的冷静自持,粗着脖子把手里的电话都快捏碎。
“顾怀年!安言是安姨的女儿,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顾怀年冷笑一声,目光划过隔着阳台玻璃,正在每天七点准时播放的新闻。
正襟危坐的领导人,私底下脏话骂得还挺顺。
更让他觉得可笑的是,每日见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顾宏生居然还记得安姨。
顾怀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短发、微胖、目光却亮得吓人的中年妇女。
他已经记不起那个因为顾宏生而发疯了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了。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
顾宏生在一堆肥头大耳的人里面长得绝对算是佼佼者。
精气十足,头发茂密。
哪怕现在年过半百了许久,乍眼看去说是四十来岁也绰绰有余。
顾怀年的身高也继承了顾宏生。
除了外在,更别说他权力大得吓人。几乎没有哪个他看上的女人会不沦陷在他的温柔乡里。
忍不住自我幻想他哪怕无意中的动作。
毕竟爱的时候,他会给那些女人们太多的错觉。离谱地认为自己是最后一个,能敲碎他早已硬如磐石的心。
不过也很少有那个女人那么疯的。
就因为顾宏生给她打了一大笔钱,默认结束了关系后,平静地在家里收拾好东西。
所有人都放松下来,顾宏生甚至没有等她收拾完,就匆匆出了家门。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一把水果刀闪了几秒,女人发丝凌乱,一言不发地突然就丢下行李箱。
刺向在客厅喝水的顾怀年。
若是现在的顾怀年,可以毫不费力地躲开那颤抖着的小刀。
可那年他才十来岁,除了手中的水杯跌在木质地板上之外,整个人都僵硬地吓傻在原地。
小男孩搞不明白,明明这个阿姨和他甚至两句话都没说过,为什么要杀他。
那刀的高度,甚至在他的脑袋边。
还好离他最近的安姨反应最快,尖叫着拉开他,下意识地挡在面前。
随着刀穿过血肉的声音,女人很快被赶来的保镖们制裁在地,姣好的面容扭曲地哭喊。
不大,却清晰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和不断收缩的瞳孔。
“都是你!要是没有你!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女人破碎的声音和安姨白着脸,还咬牙安慰愣怔男孩的声音。
很长一段时间是顾怀年脆弱幼年时期的噩梦。
后来安姨被送去了抢救室紧急动手术。
他也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了夏秋秋。
疯了的女人其实早已在家发泄了很久,力气并不是很大,伤口不深。
随着安姨康复出院的还有一份肿瘤活检报告。
心脏肿瘤。
罕见得全国都没几例…
“怀年?”
顾宏生如钟般沉重的声音终于把他从回忆中拉出。
顾怀年如梦初醒,手有些颤抖地点了一只烟,皱眉听他很快就被转移了的话题。
仿佛安言的事就和路边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只是随口一提。
他不乐意了,就忘了。
尽管那只猫,是顾宏生亲自开车压的。
“你和李叔叔家女儿的相亲已经定下了,其他的我不管,你下周…”
“嘟嘟嘟──”
还没等他下完命令,顾怀年就挂了电话。
猝不及防地让顾宏生都愣了片刻,随后沉稳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握着电话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身正装的秘书听到动静敲了门,顾宏生眼神只浑浊了片刻便恢复清明。
“去查查…”
他看了眼办公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