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皱的如同苦菜花一般的脸,她眨了眨眼睛,那张脸立即舒展开来,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将一个搪瓷杯子端到她口边:“闺女啊,你总算醒了!喝口红糖水吧!”
她眨了眨眼,看着陌生的女人,推开了搪瓷杯。坐起来,额头有些钝痛,抬头,屋里光线比较暗,泥砖的墙壁,黑色旧木头做成的桌椅,白的发黄的蚊帐,搪瓷的红花洗脸盆,都让她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这是哪儿?”秦雪愣住了,她记得昨晚她参加公司年会,好像喝大了,在自己一百平的公寓里睡着了,当时电视还开着,播着十点档的古装剧。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宿醉,还没清醒呢,可是骤然间,脑袋一阵剧痛,一堆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中,那是另外一个叫“秦雪”的姑娘的人生,那个姑娘今年十七岁。而她,已经要迈入四字头了。
她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外头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门外的院子里,两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着花格粗布衣服的妇女扶着一个穿蓝色斜襟旧式衣服挽着圆鬏的婆婆过来,两个妇女一脸嫌弃的看着她,那六十来岁的婆婆拄着拐杖就骂了起来:“你个臭丫头,要死怎么不死远点!咱们秦家的脸都叫你给丢光了!”
圆脸微胖的妇女撇撇嘴,说:“就是,先前跟那个张俊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村子里几个人看到你跟他在小树林里鬼混。现在倒好,人家攀高枝一脚把你给蹬了,你生怕你不是破鞋啊?还去跳河,跳河又不死,叫咱们全村、隔壁村、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啦!你就是张俊的破鞋!”
这话,
任谁听了都觉得难听,秦雪原先在集团公司做高管的,只有她训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训她的份儿!她正要开口,床边的女人呜咽的哭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这哭声也是听得揪心。她合了合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的记忆好生的整理了一下。她记得,眼前这个就是那个“秦雪”的大伯母。大伯母旁边那个细长眼睛尖嘴猴腮的中年女人是二伯母,两人掺着的婆婆是“秦雪”的奶奶。
身旁呜咽的女人就是“秦雪”的妈张春华,一个寡妇,带着姐弟两个看人脸色过日子。
秦雪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儿,跟这几个人呆在一起。这屋子环境看起来像偏远农村,她明明睡在自己柔软的席梦思上,怎么会一觉睡醒到了这个鬼地方?
二伯母咬着牙指着张春华说:“你一个寡妇,本来名声就不好,还不管管你家闺女,如今她破鞋也做了,河也跳了。你看看,以后还有谁愿意娶她!我今儿把话撂在这里,你就等着看吧!以后说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丑事呢!”
秦雪忍无可忍了,她不知道自己跟记忆中那个姑娘是什么关系,可是人家都跳河了,作为亲戚不安慰一声,居然还在这里落井下石,说话比谁都难听,这不是逼着人家姑娘去死吗?
“喂!你说够了没有?”秦雪“腾”的从床上跳起来,“秦雪好歹是你侄女,有本事你去骂那个张俊啊!有本事你去撕村里人的嘴啊!你在这里欺负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小姑娘算什么?”
那秦雪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几时变得这么凶了?小姑娘跳到几个人跟前,伶牙俐齿的噼里啪啦一顿,把几个人惊得
呆了一下。
“疯了!”大伯母和二伯母看事情不对劲,嘴里念叨着,“这丫头肯定是疯了。”
秦雪挥着手臂嚷道:“是疯了!都是被你们这班人逼疯的!”
她的声音越发的大了,倒是把几个人唬住了,愣愣的看着她。
秦雪气呼呼的坐在床上,不经意转头,看到桌上的圆镜子,镜中,出现了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她呆了呆,拿了镜子来看,顿时吓了一跳,这……这是她吗?这么白皙娇嫩红扑扑的脸蛋,怎么可能是她?她已经不年轻了,皮肤的下垮和皱纹看得见,不可能有这么紧致Q弹的。
她揪了揪自己的脸,确信这是自己的脸。镜中的她,长得一双远山眉,水灵灵乌黑的大眼睛,粉面尖下巴,扎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真水灵啊,简直是二八少女!
眼瞅着女孩一会儿叫骂一会恼怒一会惊喜的,大伯母和二伯母对看一眼,确信这丫头片子疯了,赶紧的扶着老太太出去。
“造孽啊,秦家竟然出了疯子!”出门时,老太太扼腕叹息。
秦雪摸了摸胸口,很挺拔没有下垂,手上的皮肤也嫩了很多。天啦!她蓦地想起什么,往外面跑去。
“诶!阿雪,你的伤还没好,你往哪儿跑啊?”张春华在后头叫着。
秦雪到了外头,放眼一看,惊呆了,那一望无际的菜畦麦田玉米地,满目的金黄,一副丰收景象,远处墙壁上用白油漆刷着“安全生产”“颗粒归仓”“消除四害”的口号。黄泥的小路,地里头有农人挥舞着镰刀收割麦子挑着粪桶浇水,完全看不到半分现代化机械的迹象。
空气真好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天空真蓝啊!
她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她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去问张春华,“现在是哪一年啊?”
张春华惊异的瞪着她,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