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揽月......”
耳畔再次传来男人的呼声,听起来甚是腹热心煎。
“揽月!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陈......陈朞......”
揽月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对上了一张双眉紧锁,忧心如捣的男人的面容。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身上可有何处不适?”
陈朞五内如焚,忐忑不安地循视着揽月,直到看见揽月缓缓摇头,才堪堪长舒出一口焦灼之气。
揽月瞻观旁眺,环顾四周,果然再也没有一丝那刺颜的身影,不禁望着那棵已是枯木朽株的月影桂悲从中来,泪眼朦胧。
“小主人......”
英招已褪去腾腾杀气,语调和柔,恭恭敬敬依附在侧,归之若水。
“你这是?”
揽月回过神来,忆起坠崖之前尚有一事还未分明。
没想到英招已先一步跪地请罪,拱手低眉,顺服道:“英招不知是小主人到访,先前颠越不恭,言差语错冲撞了小主人,还望小主人宽宥。”
以此闻之,揽月灵心慧性,憬然有悟:“所以,你已经知晓我的身份?”
英招恭顺伏地,以额触地,克恭克顺地回应道:“幸得这位公子的点拨,及时出言干涉,方不致使英招酿成大错。”
英招这般归顺依服、翼翼小心之态,较之先前着实一反常态,改弦易辙,竟然令揽月一时难以适应。
恭顺下气,只在转瞬之间,英招这突如其来的变
化,令揽月举手间恛惶无措。
她微抬俏颜,寻求确认般地看向陈朞。
陈朞清润如风,清潇温和地点头附和,终于让她确信无疑。
殷揽月眉目宛然,柔荑纤指慢慢靠近英招虎躯上光滑的皮毛,轻声道:“我知你忠心正气,百年未磨。即便我娘亲和颜姨尽已珠沉玉碎,你亦忠贯日月值守在此,赤诚无比,我又怎会怪责于你。”
英招温顺有仪,肃然道:“当年女真山遭遇横祸,受百派侵牟屠戮,吾便退藏于深山之中暗暗庇护这株枯萎的月影桂,只待能有还能复旧如新,再见枯木逢春之日。”
揽月心中戚戚,眸光细细溃动,动容道:“这许多年来,当真是苦了你了。逝者如斯,无论是娘亲还是颜姨皆已故去难返,时无重至,这株月影桂也已华不再扬。一元复始,你也该有崭新灿然之生命。”
“这......”
英招垂首未语,陷入沉思默虑,顾虑深重。
陈朞见此,助势劝言道:“揽月所言极是。你忘身奉主多年,情深义重,我想天香夫人定也希望你万事胜意,长路明朗。”
英招神目不禁一怔,面容疑惑,语塞道:“吾已习惯安于此地,亦不知该当去往何方。除了在此守着两位主人月影桂的真身、待枯木再春以外,别无他志。”
揽月心疼它道:“我曾识得的一位仙长名唤柏仙,他曾劝解过我说,人生碌碌,荣枯有数。有些事情已
成定局,至死不复,你又何须一意孤行地画地作狱,禁锢自己。”
“此言神妙!”陈朞拍手叫好,誉不绝口:“这番言辞纵放旷达,非比寻常的通透。英招,正所谓尽心无憾,你于此能遇到揽月想必也绝非偶然,既是上苍安排,不如就随她去吧。”
“离开隅谷祭坛,随小主人而去......”
英招长大了眼睛,喃喃重复着陈朞的建议,仿佛头一遭想到自己的未来里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可陈朞的建议好似浩渺海上的一股鼓动船帆的风,推动着英招茕茕孑立的孤心。
英招眼眶里的瞳孔渐渐放大,又慢慢倒缩回去。
它偷偷地瞥了揽月一眼,眼神里夹杂着不安与孤寂,携着些期盼,偏又有些迟疑不决。
揽月诚恳道:“陈朞所谏言的极是,缘来如梦,缘去如风,所谓光阴有限,你何必独守此凄清幽冷之地。不如随我回阆风山去吧,那里亦有一处名唤清露霏微的清净之地,有一株千年古桂。终年桂海飘香,风入窗纱,眼乱繁花。”
话说,这隅谷祭坛从来冷月无边,光阴流转,度日如年,如今有揽月对英招这般赤忱相邀,英招又非铁石心肠,岂又不动心之理。
“小主人......那英招吾......”
英招心止不再淡然,跟着揽月所述不禁期待起来。
越过无数个无涯的茫茫寒夜,才换得了今日一会,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再次怦
然悸动。
陈朞直爽道:“好了,莫需踌躇,就这么讲定罢!”
揽月至诚道:“随我去罢,就像陪着我娘亲和颜姨时一样,伴我朱颜苍老,青丝成雪,好吗?”
“小主人,可吾......”
眼见就要劝动英招,它却突然低下头去避开了二人的目光,掩埋住潜藏心底的不舍与悲伤。
英招再次抬起头来,目光越过揽月看向月影桂,抬头的一瞬,落寞失望的眼神几乎要从眼眶里跃出。
陈朞直言不讳地问道:“你究竟还有何顾虑?既然先主不在,替你的先主照拂好少主,岂非一桩美事?还是说你难乎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