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灿灿。即便我娘将我撵出??山,待她过些日子气消了,没准还是能应允我回去的,毕竟怎么说起来栾首阳也是我的外公,他连栾成雪都容得下,没准也能容得下我。”
程绯绯并不知綦灿灿的心思,心里凄楚,语气却依旧饱含温和,脉脉含笑。
揽月自然不似程绯绯这般懵懂天真,早已洞穿綦灿灿的心思,于是配合她道:“人各有志,何可思量。既然柏仙前辈不肯相助,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
一边愁眉不展佯装失落,一边鼓睛努眼不忘给綦灿灿使了个眼色。
綦灿灿立刻跃回到膳盒旁边,躬身猫腰摸索着食碟瓷盅,将它们又尽数小心地放了回去。
眼见綦灿灿抱起膳盒就要走,柏树仙张目瞪眼,苍苍惊惶道:“你这是要作甚去?”
“自然是回寝殿去啊。”綦灿灿佯装若无其事。
“那这膳盒里的菜你预备如何处置啊?”
“菜?”綦灿灿警惕地瞧着柏树仙,环抱着膳盒的手臂往胸膛里箍得更紧了一些,她眼神戒备道:“这就不干你的事了吧。”
“方才在树下,听你说是这乃是宫廷御膳,美饮珍馔。”
“是啊,我可忙活了很久,都是自嵇含太子送来的饭菜里仿制的精髓。”
柏树仙枯槁卷曲的手指不断在风狸杖上来回摩挲,口中试探道:“那这饭菜不就浪费了嘛。”
这老树妖果然早已馋獠生涎,别管是人还是仙,但凡有一丝私念存在,就要好拿捏得多。
綦灿灿心中暗自激动,表面泰若自如,讪讪笑道:“怎么会浪费了呢,我们姊妹三人不还可以享用一顿,图个嘴瘾。”
柏树仙这一听,突然“诶唷诶唷”痛苦哀嚎起来,如柴枯爪拍着大腿,声音沙哑低沉,无限惋惜道:“你们这三个丫头,竟然把如此的珍馐美味当做区区穿肠过嘴之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綦灿灿暗笑,瞧这个老树妖对珍馐美食这般痴迷,距离上道儿就不远了,就不信他能秉言无私,坚定到底。
綦灿灿长吁短叹,懊恼道:“不然怎么着。反正我们三个也罕见凡人吃食,更何况来自皇宫御用。”
柏树仙仰起满面深痕的老脸,微闭上眼睛,鼻翼扇动,细细嗅着空气里款款飘散来的菜香,欲罢不能。
他一连享受地说道:“老朽我早就听闻皇宫筵席场面宏大,美馔纷呈,今夜有幸一嗅,果然如是。”
“那行,我们这就离开。有道是合则留,不合则去,不叨扰您老人家闲天休偃。”
綦灿灿性情爽利,转身便走,程绯绯和揽月亦一同施礼道别。
今夜程绯绯之求,是成是败,皆看这一走老树妖的反应了。
綦灿灿和揽月走在程绯绯前面,二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两个人低着头不时暗换着眼神,多少还有些揪心柏树仙真的矢志不移。
“等一等,三个丫头啊,等一等。”
柏树仙这一喊,二人终于夙心得愿,綦灿灿和揽月别忍着得意之容,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去。
柏树仙拄着风狸杖颤颤巍巍朝三人身后追了几步,顿足搓手,着急道:“你等这般年轻弟子倒是手脚极快,聚散匆匆。”
三姊妹停下脚步,綦灿灿淡然一瞥,却不讲话。
柏树仙被三个姑娘看得浑身不自在,有种被人看穿软肋的心虚,可此时四双眼睛在空旷的夜里对视总也不是办法,终是要打破僵局的。
“咳嗽”是一个化解尴尬极其好用的办法,柏树仙虚意咳嗽,清了清嗓子。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老头儿乐滋滋的仰头打了个哈欠,眯着深陷的眼睛咧嘴笑了笑,欠身打着哈哈,指着綦灿灿怀里的膳盒说道:“这么多珍馐美食,你们三个姑娘家眼大肚小也吃不完,不如给老朽留上两道,有福同享。”
綦灿灿眈眈回视,目不转睛,仍是沉默不言。
饭菜的香气如此诱人,柏树仙的肚子里如同有千万只馋虫在挠,他唯恐綦灿灿气性上来,随时会如火山爆发。
只好又伸出一根手指比划在身前,好言央求道:“不然,就留下一道菜也是好的。”
担心綦灿灿会拒绝,一个活了万年的老树仙此时曲意逢迎,露出了一口零零星星、摇摇欲坠的大黄牙,丑陋地笑着。
綦灿灿终于装痴卖傻,开口道:“您老人家在说什么啊?您若是喜欢吃,这一整个膳盒里的珍馐美馔就都留给您好了。”
“噢——噢噢噢!那太好了,还是你们三个丫头懂得孝敬长者。”
柏树仙早就心痒难挠,所以毫不客气,上手便要去接綦灿灿怀里的膳盒。
“诶——”綦灿灿略一撤手,柏树仙乾瘦的手指跟膳盒擦指而过。
柏树仙枯茎朽骨的脸上尽显不悦,气哄哄道:“言而无信。”
跟这个万年树精相谈,还需开诚布公,直接挑明,否则难保他会一直装傻充愣下去,不言正题。
綦灿灿说道:“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明。您自称为仙,就该博施济众,挺身而出。”
柏树仙一怔,撑着他的梭棱瘦骨盯着面前的綦灿灿,一番谛视审度,癫笑道:“唉,原来在这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