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里近几天唯一发生的大事就是收养顾审的老娘死了,正好死在寒冬腊月的初十。
梅锦叹了口气,老人时常跟他们聊天,有时候还会帮着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庄园里的每一个人都像家人一样,这会听到这个噩耗每一个人都很难受,不少小丫鬟自觉穿上了白衣。
为了不让许仙仙和董阿梅对庄园生嫌,她们还是照常在嫁来的第三天回门。
原本计划着在许仙仙和董阿梅回门那天一起回镇上的梅锦和梁辰则是因为这件事多留在庄园一天,顺便处理一下老人的后事。
顾审这几天变得越发孤寂,原本肆意妄为的男人把情绪全都收入眼底,整个人像压抑的野兽,连梁毅都不敢屁颠颠的凑上去跟他讨教如何揍人了。
“你要离开是吗?”
梅锦从账本里抬起头,揉了揉胀痛的脑袋。
顾审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的面容追寻悠久的记忆,久久才轻轻的嗯一声。
梅锦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让人找来几毫升的小瓶子,给他装了五瓶灵泉水,又给了他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顾审没有接。
她又叹了口气,眼里是真诚:“顾审,从你和老奶奶来到庄园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们当家人,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以后你在外面漂泊累了,欢迎你随时回庄园。”
顾审愣住,久久没有言语,直到最后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接过灵泉水和银票,在地上向梅锦磕了头,才往外走去。
珠玉在梅锦身后哽咽出声:“顾大哥虽然冷,但是心很热,平时我们出去采药没有篮筐,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编来卖钱的篮筐拿给我们了,手冻的皴裂也不收我们的钱,老奶奶也教了我们这些小丫鬟不少大道理,可惜人就这么……”
梅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又埋头回账本里,亲情带来的伤口只能通过时间沉淀才能愈合,他们这些局外人能做的事情不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顾审的选择。
顾审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将那五瓶灵泉水郑重的和骨灰盒放在一起,脚一深一浅的走在雪地里,最后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庄园,想把自己心中唯一的牵挂斩断。
“喂。”
他看见梅安亭一身青衫静静的站在门边,一如初次见面,他手握住大门,身子纤细单薄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那,但是眼神倔强如疯草,旺盛生机。
这是梅安亭第一次这么平静的跟他讲话,不带着任性的小脾气,不带着玩笑的语气。
梅安亭顿了许久,就这样和顾审遥遥相望,四周白雪皑皑,不一会儿还掉下了鹅毛一样的大雪。
“这个庄园里,再没有你在乎的东西了么。”
他俊秀的脸庞被睫毛投下一道弯弯的阴影,让远处的人看不清神色。
许久,顾审一如既往的笑了笑,只是说出的话让梅安亭的身子摇摇欲坠。
“再也没了。”
原本想好要挽留顾审,要跟顾审一起去闯荡天涯,要跟顾审做一辈子好兄弟,一辈子待在一起的话哽在喉咙,成了一个笑话,原来,顾审也不是那么在意他。
梅安亭无所谓的笑了笑:“那就去吧,把裤子都输光了可别哭着鼻子回来。”
说完,他用最后的力气合上了那道沉重的红木门然后滑坐在地上。
“砰。”
顾审仰头,雪下的好大好冷呀,还有几片雪花拐着弯飞进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