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还没走出屋门,一个下人便在门口禀报道:“小姐,老爷请江公子去前院公房一趟。”
“我爹找江枫做什么?”
秦穆青刚才还陪江枫坐了一会,怎么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又让他去前院的公房?
这令秦月十分疑惑。
但一个下人,哪会知道秦穆青找江枫有什么事,只能垂手回答道:“小人不知。”
江枫站起身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秦月吩咐丫鬟把秦羽领走后,三人便来到府衙的公房。
江枫刚一进屋,就见房内摆满了账册。
几个书吏手里拿着大把的木棍,正在一脸苦闷的整理着账目。
江枫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心里突然有一种走进了小学一年级的既视感。
记账还用数木棍?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
其实这些书吏手里拿着的木棍,叫做算筹,是古代人计算数据的一种通用方式。
江枫哪里见过这个,只是觉得很好笑。
秦穆青坐在一堆账册中间,拿着一本账册翻看着,面色深沉,并且满脸的忧虑。
他见江枫进来后,这才勉强的笑了笑。
“贤侄,我现在脱不开身,你去把你爷爷请过来,就说老夫有事相求。”
江枫看秦穆青表情凝重,也不敢耽搁。
“秦伯伯,我现在就去。”
江枫答应了一声后,就赶忙跑回家,把江俊彦请到了府衙。
江俊彦进入房间后,秦穆青赶紧起身相迎。
“江公,晚辈实在是脱不开身,才没有去亲自相请,还望江公恕罪。”
“无妨!”
江俊彦摆摆手,看着这满地的账册,诧异的问道:“穆青,你这是要做什么?查账?”
“对,查账。”
事关隐秘,秦穆青摆摆手,让几个书吏出去后,这才叹了口气,指着一堆账册道:“江公,这是扶海城近三年的账册。”
“这些账册,表面看起来四平八稳,并无什么不妥。”
“但我知道,这些账册里绝对有猫腻,但我却不精此道,始终没有查出来什么。”
“但时间却不等人。”
“晚辈刚刚接到消息,三日后,巡按御史冯俊德要来扶海城,巡查本地民风。”
“冯俊德?”
“他今年怎会分到了扶海城?”
江俊彦惊讶的道:“穆青,听说此人与你在同僚的期间,便与你有过龃龉。”
“这次轮到他巡查扶海城,哪你今年的考评……”
江俊彦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只是知道,秦穆青这知府的官位,恐怕不保了。
此次若是能够全身而退,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
巡按御史虽然只是七品官,但权力却大的很。
按照朝廷的巡查制度,巡按御史每年都会分到不同的地区,巡查当地的民风。
其实说白了,就是看一看当地官员,对其下所辖之地治理的如何。
然后整理成文书,上达天听。
巡按御史的考评,决定着当地父母官的命运。
若是巡按御史在报告文书上,打上一个劣等的评价,那当地的知府,基本就当到头了。
但挡人官路,犹如杀人父母。
所以一般来讲,巡按御史到达地方后,只要当地知府不是特别怠慢,礼物给备足了,怎么也会得到一个良好。
但对于秦穆青这种情况,又是不同了。
秦穆青和冯俊德两人在京城的时候,就有过激烈的冲突,而且这冲突还很不一般。
当时嫉恶如仇的秦穆青,直接在金銮殿上就打掉了冯俊德的一颗牙齿。
这对冯俊德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时秦穆青落到了冯俊德手里,岂有不收拾他的道理?
恐怕现在冯俊德会仰天大笑三声,然后磨刀霍霍的向扶海城赶来。
若是让冯俊德发现账册里有错误,此事便更大了。
因为他可以借此账册,引出贪墨之事。
秦穆青不知道账册错在何处,自然会解释不清。
到时候秦穆青这个赤州知府,就算不会关进大牢,也会被罢官,然后回原籍养老。
秦穆青与冯俊德的恩怨,当年在京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江俊彦自然也是很了解。
这两人的仇,结的有点大。
根本不是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
江俊彦想了好久,也对此事束手无策,不禁皱眉道:“穆青,此事你要慎重。”
“还有三日的时间,我劝你就不要管这些账册了,还是赶紧去找找关系吧!”
“看谁能与冯俊德说上话,让他在中间周旋一下,或许能让此事有所转机。”
“否则你这赤州知府,恐怕是当不成了。”
秦穆青叹了口气道:“江公,我并非是留恋知府这个职位,我只是放不下这扶海城的百姓。”
“如今扶海城刚刚走向正轨,我真担心我下去了,下任知府一阵乱搞,从而破坏了如此大好的局面。”
“如今之计,只有把账册整理好,让冯俊德着寻不到我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