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纹路的双眼中蓄满了怒火,老太太抬起手,一根手指指着霍司年的鼻子,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嘴唇颤抖着,手指颤抖着,甚至连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就像是这口气若提不上来,便会直接晕厥。
到底是老人家了,实在是气不得,这一刻,连温澜都有些担忧起来。
“司年,阿姨年纪大了,你别这样对她说话。”苏若雨终于看不过眼,又找了个机会见缝插针。
霍司年淡淡地说,“奶奶,我不是在惹你生气。但是,如果你的气不顺的吗,大可以找我的麻烦,别伤害了无辜的人。”
此时此刻,霍司年对温澜的袒护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徐老太盯着霍司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看着霍司年长大的。霍司年与霍容景不一样,他性格活泼嘴又甜,从小到大,几乎从未惹老太太不悦过,每当她皱着眉教训这小子时,他便总是嬉皮笑脸,到了最后,老太太哪还忍心打他?就是连说一句重话都是不舍得的。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从小依偎在她身边的好孩子,这会儿竟也为了温澜与她抗争到底了。
自己养大的孩子,老太太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的
,这一刻,她不得不怀疑霍司年与温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俩的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后来霍司年出国读书一段时间,似乎是与温澜断了联系,却没想到,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仍是如过去一般亲密。
男女有别,孩子长大了,即便是关系再好,相处时也应该收敛,更何况他们一个是婶婶,一个是侄子,就是再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孩都应该学会避嫌的。
没错,由始至终,徐老太责怪的人,只有温澜一个。
见老太太看着自己许久却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霍司年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否过分了些,他皱了皱眉,看着她。
沉默了许久,霍司年才缓缓说道,“奶奶,我敬重你,因为在我眼中,你一直是最通情达理的长辈。从小到大,别人都羡慕我有一个最疼爱我的奶奶。但是现在,你好像变了。”
“我变了?”老太太说。
霍司年点点头,“奶奶,在这件事情上,我仍然坚持阿澜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你一定要惩罚她,一定要教训她,那我只能跟你死磕到底了。”
“死磕到底?”老太太不怒反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落寞,“你要怎么跟我死
磕到底?”
意识到自己老去,并不一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时候其实只不过是在一个瞬间而已。就像是这个瞬间,老太太似乎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年纪是真的大了。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总是妄图插手到年轻人世界中的老太婆而已。
苍老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颓然而无力,老太太把吴嫂叫到了身边,说道,“把家法棍收起来吧。”
就像是一段激昂而又高亢的旋律在耳边回荡,有人听得人心振奋,另外的人却是人心惶惶。本以为再继续下去,会面临更加难以接受的挑战,却没想到,一个不经意,旋律停止了。
没有任何的预期,一切澎湃骤然停歇。
温澜应该放下心来的,但是却没想到,这会儿她的心却更加沉重了。仿佛一颗大石头压在胸口,搬不动,搬不开,于是只能安静地等待着,只等下一秒,或许下一秒便会适应这样的感觉。
老太太叫李嫂扶着自己起来,往楼上走去。
“阿姨——”苏若雨看着老太太的背影,欲言又止。
老太太转过头,似是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了自己面对苏若雨时一贯以来的得体,“若雨,你
玩一会,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老太太没有再看霍司年一眼,而是直接往楼上走去。
年纪大了,腿脚也变得不方便,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的确是过过好日子,的确是享受过人生,但是在大多数时候,她却是疲累的。
大起大落的人生是煎熬的,在这样难捱的岁月之下都将日子熬过去了,她还计较什么呢?
一句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徐老太从来都不是一个豁达的人,年纪大了便更加难相处,但是这一刻,她却深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
还是回去休息吧,老太太推开了房间的门,往里走了进去。
一场好戏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始,就已经散场,老太太的离去令苏若雨感到惋惜。
虽说来日方长这句话不假,但她却迫切地希望看见温澜与霍容景分开的那一天。
毕竟,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她想谈一段可以公之于众的正常恋爱,更希望能够大大方方地挽着男友的手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景哥哥,阿姨是不是生气了?不如你上去陪她说说话吧。”苏若雨“好心”道。
折腾了一晚上,早就已经心力交瘁,此时温
澜不想与苏若雨斗,甚至不想再听见她说话时矫揉做作的声音。
连招呼都不愿意打,她直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站在门外的管家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见温澜出门,忙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道别。
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