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个能做事的,旁的有我张罗着,咱们兄弟也吃不了亏。”
他既说这样也好,陈万三就没再问,只是心里始终存着疙瘩,所以才咬死了不肯去和冯晨喝花酒——反正李庆也说了,自己的根底是在老师那儿。
哗~
眼见搓洗的差不多了,陈万三将剩下的小半桶水一股脑倒在头上,随手把水桶丢在一旁,又拿了毛巾从头到脚的裹弄。
正忙活着,忽听外面有人叫门:“陈队长、陈队长在家吗?”
陈万三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皱眉,因为来的这人正是朱提举【八品官,相当于厂长】的外甥孙铭腾,三个组长当中唯一的关系户。
虽然经过第一阶段的筛选,已经淘汰了足有三成,可剩下的队员依旧有八十六人之多,为了方便管理,暂时被分成了三個组,每个组又各自下辖几个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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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万三对这孙铭腾的观感一直不怎么好,总觉得这厮偷奸耍滑只会卖嘴皮子,当时别说是组长了,连伍长都不想便宜他。
无奈李庆拿道理压人,说是如果没个信得过的人在这边儿,厂里多半会把纠察队当成是异类看待,这样一来反倒不利于纠察队以后开展工作。
陈万三这才不得不妥协,好在另外两个组长是按照他的喜好选出来,都是忠厚老实肯吃苦守规矩,学东西又不算太慢的。
因听见是孙铭腾在叫门,陈万三就没急着答应,径自去里面换了身衣服,这才扬声让孙铭腾进来。
谁知推门走进来的除了孙铭腾之外,竟还有另外两个组长在。
陈万三先是一愣,继而愈发的不喜,他平常就时常拿孙铭腾做反面教材,可看现在两个组长紧跟在孙铭腾身后,倒像是以孙铭腾马首是瞻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对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孙铭腾背后站着朱提举,而这钢铁厂上上下下几千人,除了少数几个有根脚的,谁又敢和朱提举对着干?
只是理解归理解,心下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故此陈万三也没把人往屋里领,指着墙角的石桌石椅道:“坐下说话吧。”
“多谢陈队长赐座。”
那孙铭腾嬉皮笑脸的一拱手,顺势就把两瓶酒和几个油纸包放在了桌上。
陈万三瞥了一眼,疑道:“这是?”
孙铭腾嘿嘿一笑:“我们听说陈队长晚上一个人留守纠察队,就想着过来陪您喝两盅解解闷——都是兄弟们在关厢买的,也不是什么好酒好菜,您别挑我们就好。”
若只他自己,陈万三多半要请他吃闭门羹,可三个组长都来了,再加上孙铭腾这话要说,自己要是推辞了反倒像是看不起他们似的。
于是略一犹豫,便点头道:“下不为例,尤其是训练的时候,你们要是敢喝酒,可别怪我不饶人!”
“一定、一定!”
孙铭腾说话间,又招呼后面两个木讷的组长,把那些油纸包全都散开,他自己则是亲自给陈万三斟满了酒。
那油纸包里都是荤菜,倒也合陈万三的口,再就着几杯水酒下肚,桌上的气氛登时就热闹起来。
孙铭腾趁着倒酒的当口,笑着打听道:“队长,我听说那工戏,最早就是你们在蒙学里排演的?”
另外两个组长原本正闷头夹菜,听到工戏二字也都两眼放光的抬起头来,满是期待的望向了陈万三。
这年头娱乐项目本就少,何况还是专门排演给工人看的?
短短半年时间,工戏在钢铁厂里受追捧的程度,就已经远超什么京剧昆曲了。
陈万三下意识想要挠头,可很快又勉力止住了,顺势学着焦顺的样子摊手道:“这样板戏最早确实是从我们当中选角,可惜我嘴笨没选上——你们李队长倒是得了个兵工厂管事的角色,还有七八句台词呢。”
两个组长闻言都有些失望。
孙铭腾见这马屁没拍上,忙改口道:“没选上也好,省得听了外面那些胡话生气——如今外面已经把工戏给禁了,听说是朝里的大官瞧不上咱们这些手艺人!都说是士农工商,可就连那四民之末的商贾,也比咱们这些做工的强出十倍百倍!他们爱看的那些都不禁,偏偏只禁这工戏!”
这回陈万三的情绪果然被调动起来了。
他是最崇拜感激焦顺的,对焦顺弄出来的工戏,自然也是推崇备至,更何况其中不少和工人相关的情节,都让他产生了深深的代入感和自豪感。
偏朝廷莫名其妙下令禁止,还说什么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陈万三一口闷了杯中酒,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顺势扯开几颗扣子,半敞着怀瓮声道:“他能禁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禁得了一世?!万岁爷早就有心抬举咱们这些匠人,老师……焦大人顺势搞出个工学来,为的也正是给咱们铺一条通天大道!”
这些话自然不是他的原话,甚至不是李庆的意思,而是出自工学头名正九品备选官员杨洪庆之口。
虽然李庆时常说些酸言酸语,可真要论眼界来,这杨洪庆这工学头名倒也称得上是实至名归。
陈万三平时听了这些话,都是把暗暗藏在心底,如今吃了酒,又被孙铭腾引动了情绪,当下也便一股脑的倒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