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分宾主落座。
虽因为公务在身,不敢给他们上酒,只摆下一大桌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
那韩帮有心亲近,自是刻意的找焦顺感兴趣的话题,三绕五绕的竟就说到了孙绍祖身上。
“要说这孙参将还真是个有运道的,先是托王太尉洪福,从云贵转到了东南为官,如今朝廷准备在天津增设一支水师,以便从海上拱卫京畿。”
“年前特命从南边儿选调人手,因他在东南水师为官,偏又是个北人,竟就兵部列在了备选的三甲之列——正印官虽然指不上,一个副将却怕是跑不了了。”
焦顺听了这话,也不由啧啧称奇。
原以为那孙绍祖既去了东南,短也要三五年才能回来,不想才半年功夫,竟就又要调到天津去了。
韩帮主动提起这个,多半是要借自己的嘴,给荣国府——尤其是贾赦提个醒,毕竟当初孙绍祖堵门痛骂的事儿,京城里几乎是人尽皆知。
不过焦顺只恨那贾赦不死,又怎会去给他通风报信?
只暗暗把这事儿记在心底,等着日后再看贾赦的笑话。
…………
外间其乐融融。
里面贾元春经过一番游览,也终于到了那大观园正殿。
先是老太太领着女眷上前拜见,不多时贾政又领着男丁们进来,隔着帘子跪拜。
父女两个文言古朴的,对答了几句‘穷人家还能见着,偏咱们骨肉分离’,‘咱们家出个贵妃不易,你别惦记爹妈,哄好了皇帝才是正理’的言语。
按规制贾政等人就要退到外面去,但贾元春扫量着众人,却突然问道:“哪个是焦顺?”
众人都是一愣,贾母忙道:“无谕,外男不敢擅入。”
顿了顿,又补充道:“顺哥儿如今正在前院掌事。”
贾元春面露犹豫之色,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再提这茬,只起身目送贾政等人退了出去。
等这都拜见完了,她才从那凤鸾宝座上下来,拉着祖母、父亲,并嫂子妹妹垂泪不已。
旁人也还罢了,唯独见到李纨时,她颇有些讶异:“几年不见,嫂子却怎么愈发的神采奕奕了?”
旁边尤氏忙抢着解释:“这一是兰哥儿最近学业上十分争气,二来又能得见大妹妹,她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贾元春微微颔首略过这话不提,等和各人打完招呼,便问起了贾宝玉。
紧接着自是姐弟见面,感怀不已的剧情。
因知道年节后,皇帝又召见了宝玉一回,贾元春还特意叮嘱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弟弟切不可持宠而娇,日后还是读书上进方为正道。”
这实是在劝宝玉,不要走幸进的‘老路’。
贾宝玉面上乖乖应了,心下却颇不耐烦。
因修院子疑似用了林家的银子,他对亲姐姐都有些恨屋及乌,何况说的又是这些劝学的片汤话。
贾元春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见这弟弟不以为意,有心再点明白些,可左右毕竟还有外人在场,也只得把话闷在心里,命小一辈作诗题词,显一显才学。
却说林黛玉冷眼旁观,见宝钗因帮宝玉改了一句诗,便被他称作‘一字师’,彼此说说笑笑好不亲热,心下愈发觉得无趣。
一时也懒得讨元春欢心,只胡乱写了首诗敷衍交差。
故此贾元春一番品评,却是薛宝钗独占鳌头——史湘云小住了两日,就又被接走了,显见做客只是由头,趁机打听麒麟姻缘才是目的。
众人见状都是诧异不已,忍不住目视黛玉。
林妹妹愈发不耐,趁着贾元春与老太太说话,起身独自到了殿门外。
正望着外面无数灯火发愣,忽觉身上一暖,却是李纨追出来给她裹了件披风。
黛玉忙颔首道谢:“多谢嫂子挂念我。”
李纨一笑,与她并肩而立,好奇的打听道:“妹妹今儿怎么失了水准?”
黛玉微微摇头:“这里人多气浊,一时蒙了心窍也是有的。”
这话显然是在敷衍,正殿里的人虽不少,可面积也足够大,再怎么也不至于气息浑浊。
李纨又是一笑,继续往下探究:“瞧妹妹这意思,难道往后真要与宝兄弟生分了?”
林黛玉闻言低垂了眼帘,冷着小脸道:“嫂子近来果真是大好了,竟有余暇来管我的闲事。”
“你这丫头!”
李纨侧身轻轻撞了林黛玉一下,正色道:“你们自小就在一处,知根知底就不说了,他又是在这府里乱为王的,有多少人都是瞧着他的面子才……”
略顿了顿,又道:“真要是从今往后彼此冷落了,往后你在这府里只怕愈发坎坷。”
林黛玉默然,脸上却透着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自己在荣国府里本就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便再差又能差到那里去?
况她又不是那贪恋富贵的人,怕的是苦其心志——如今心都死了,却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纨瞧出她不以为然,心下不由暗叹这林丫头到底还是年轻识浅,未曾见过世事险恶。
若换在平时,她多半也就点到为止了,可今儿跑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