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之过急的,却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先尽量拖一拖吧。
第二件事,则是京城左近各家国营工厂,遵照年前的指示,向部里提交了筹建匠人纠察队的草案。
按照工厂的大小,以及是否有保密需要等条件,纠察队多的能有百十人,少的不过七八人罢了,林林总总加在一处,差不多有一千六七百的规模。
考虑到真正批复下去之后,各厂肯定还要想方设法的往里面塞些关系户,最后定额应在两千人上下。
这两千人虽不是完全脱产,可接受的军事训练也不会比正式军队差了多少——尤其是那几个军工厂,筹措起器械来比军队还容易。
要能攥在手里,不大不小也算是支军事力量了。
虽然比起三营一卫合共十万之众,这两千人的规模不值一提,可工人本就是优质兵员,关键时刻这两千人振臂一呼,拉起几万人的乌合之众也并非不可能。
焦顺最初提出军方代表制度,不过是想给军械司添些麻烦,省得他们紧咬着自己不放。
后来提出要组建纠察队,则是想顺水推舟替工部减轻负担。
可现如今拿着这些草拟的章程,却让他陡然生出了些异样心思,甚至脑补出了城头变幻大王旗的画面。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现如今又不是什么乱世,天下承平已久百姓安居乐业,何况朝廷刚刚扬威域外,正是民族自豪感最强的时候。
他焦某人真要想逆天而行,别说振臂一呼拉起数万叛军了,只怕刚暴露出野心,纠察队就先要把他绑了交给朝廷处置。
不过……
虽然明知道没啥鸟用,但焦顺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想要把这支新生力量掌握在手里的贪念。
当然了,肯定不能明晃晃的硬来,最好是随风潜入夜润物喜无声。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筹建工人纠察队的事儿,也先往后压一压再说。
理由是现成的:不管是文官还是匠官,这方面都是外行,还是等军方代表到任之后,熟悉了厂里各方面的基本情况,再主持筹建纠察队不迟。
而军方代表进驻之后,首要的任务也不是筹建纠察队,而是狠抓产品质量。
这一来二去,拖上三五个月并非难事。
到时候第一批工读生也就该毕业了,这些人在蒙学里也接受了小半年的军事训练,对工厂而言又是自己人,让他们作为军方代表的助手参与筹建纠察队,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毕竟这纠察队本就是要接受双重领导的。
而焦顺一直都把这些工读生,当成是未来的班底根基在拉拢,这小半年再努努力,借他们之手掌握纠察队一部分实权,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能掌握一支军事力量,焦顺无行中就觉得又添了些底气,或者说是胆气。
同时他暗暗又悔恨没能重生在乱世、末世,不然凭着这一群工农兵,未必不能弄个皇——呸,弄个主席当当。
…………
却说这日傍晚,焦顺回到家中就接了薛家的帖子,除了请他明儿过府饮宴之外,还请了徐氏一同前往。
这倒也正常,毕竟徐氏本就是薛姨妈的大丫鬟出身,两人自小情同姐妹一般,如今身份有了变化,感情却一直不错,时常会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焦顺明知道不太可能,但去的时候还是带了期盼。
可惜席间只有薛姨妈一人作陪——薛蟠到底还是病倒了——更自始至终不曾提起宝钗半句。
虽然没有把女儿再许给焦顺的意思,但薛姨妈对焦顺还是十分亲热的,千恩万谢不说,席间又频频给他夹菜劝酒,什么糟鸭掌、烧鹿尾、炒鸡舌的,直在餐盘里堆了老高。
焦顺的酒量毕竟不是妇人能比的,他才有三分醉意,薛姨妈和徐氏就已经撑不住了。
焦顺原想扶母亲回去歇息,却被薛姨妈强行留了客,只说是等徐氏晚间醒了再回去不迟——若是醒不了酒,留她住上一晚也不打紧。
焦顺便只好独自告辞离开。
披着件大氅,提着件大氅——借给薛蟠那件——乘着酒兴正迈步向前,就觉着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回头望去,却又不见人影。
这深宅大院的,总不会有人敢来打他焦大爷的闷棍吧?
焦顺暗中提高了警惕,又悄悄把那包着大氅的包袱拴在了小臂上,准备一旦敌人亮出凶器,就拿这东西当盾牌使。
同时他还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不再顺着内子墙往家走,而是去往那人烟稠密处——既是跟踪暗算,总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吧。
“你站住!”
谁知这刚一转向,后面突然就穿出了一声娇喝。
回头看时,却见路旁竟就闪出一条熟悉的倩影,高挑的个头葫芦身段,满头秀发挽成古朴禁欲系的风格,端正的五官清冷自若,一双眸子却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
焦顺不由诧异道:“李……大奶奶?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李纨,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迈开长腿拂柳随风的趋前几步,目光隔着丈许有如实质一般,死死钉在焦顺脸上,似是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