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双方的思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这一时茫然,落在贾宝玉眼中,却成了她惜财的铁证了。
“好好好,我竟是看错了你!”
当下目眦欲裂挺直了腰杆,咬牙切齿的就往外走。
这一番沉浸在自我情绪当中的操作,着实把林黛玉气的不轻,起身指着他道:“你看错了我,我实也错看了你,从今……咳咳咳!”
情急之下,林妹妹又犯了咳症。
这却比什么言语都管用,直似施了定身法一般,让贾宝玉不自觉的收住了脚步。
他下意识的摸出帕子,回头看向林黛玉,却又迟迟没有递过去。
“好二爷!”
这时紫鹃上前拉住了宝玉,哭笑不得道:“你让我们姑娘上哪给你踅摸银子去?这还一借就是二三十万两!”
贾宝玉瞪了她一眼,顺势把帕子塞到她手里,又示意她过去给林黛玉掩嘴拍背。
然后才质问道“不是你特意提起,林姑父做过巡盐御史么——我方才跟焦大哥打听过了,这巡盐御史是一等一的肥缺,几年下来,三五十万两银子总是不缺的!”
说到这里,他略略放缓了语气,望着黛玉恳切道:“我绝不是要谋算妹妹的家产,你若信得过我,咱们拿这银子先应了急,后半辈子我当牛做马的还你!”
听了这番话,林黛玉才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借茶水压下了咳嗽,无奈的摇头道:“这银子莫须有,可我却从未见过——我每月吃穿用度,都指着那几两常例,这些难道你还不知道?”
“这……”
贾宝玉听了这话,也终于觉察出了问题。
林黛玉日常用度在姐妹们当中,虽然不是最差的那一档,可也绝称不上富裕,甚至因为赏赐下面过于大方,时不时还要自己暗中接济才能度日。
倘若她真有什么万贯家财傍身,又何至于这般拮据窘迫?
可林姑父做了好几年盐课老爷,怎么想也不可能一点家产都没有攒下吧?
林家又只黛玉一个独生女,这家产不留给她还能留给谁?
左思右想,贾宝玉突然灵光一闪,欢喜道:“我明白了,这必是因为妹妹年纪小,老太太或者老爷太太先帮你收着呢!”
说着,他重又上前两步,盯着黛玉认真道:“好妹妹,咱们去找老太太问问,若果然如此,就拿这银子先抵了薛家的积欠,往后我再当牛做马的还你,你可愿意?”
他先前恼怒之下,迸出的眼泪尚在眼角挂着,如今又泪眼婆娑满是希冀。
四目相对,林黛玉明显感受到了他的诚心实意,一时又是欣慰又是凄苦。
欣慰的是他虽见色忘义首鼠两端,可到底还是对自己有真感情的;凄苦的是,他竟如此懵懂天真,全不知此事一旦揭开,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不过……
林黛玉只怕他临阵退缩,却从不害怕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于是飒然一笑,颔首道:“好,我陪你去就是了。”
贾宝玉大喜,伸手就要去握黛玉的柔荑。
“二爷!”
难得林黛玉这回没有躲闪,眼见他就要如愿,旁边紫鹃却突然屈膝跪倒,扯住贾宝玉的袍子道:“都是我糊涂,才乱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你若真为了我们姑娘好,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吧!”
说着,砰砰砰的以头抢地。
贾宝玉被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低头看着叩拜不止的紫鹃,莫名其妙的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随即就恼怒起来,恨声道:“我与林妹妹如今也只有这一线生机了,何况事情原就是你挑起来的,偏你如今又要拦着,也不知到底安了什么心!”
就见紫鹃膝行上前,再次扯住了他衣角,泣血哀求道:“二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你……”
“起开!”
贾宝玉狠狠甩脱了紫鹃,下意识就要抬脚踹过去,可想到这是林妹妹的丫鬟,又咬牙忍了下来,转而顿足捶胸的质问:“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是非要逼死我不成?!”
“奴婢是……”
“好了。”
紫鹃还要再劝,林黛玉开口打断了她,毅然决然的道:“宝玉说的不错,如今也只有这一线生机了,我宁死,都要去争一争!”
“这……”
紫鹃瞧出她眼底的决绝,再想到那所谓的‘一线生机’,也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一时便不知是该继续阻拦,还是任由他们去拼死一搏。
半晌干脆又缓缓拜倒,将脸死死贴在地上,闷声呜咽起来。
原本听林黛玉这话,贾宝玉转嗔为喜,抬手又要去握林妹妹的柔荑,结果见紫鹃这副模样,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道:“她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不用管她。”
林黛玉主动把手伸出来,催促道:“老太太也快睡下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贾宝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可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迟疑着点了点头,便第三次去牵林妹妹的手。
“宝二爷。”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雪雁,突然开口问道:“若没有你说的这笔银子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