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轻声软语的禀事,焦顺心下越发的满意,家中果然就得有这么个识大体的镇着。
恰好尤氏刚有了身孕,暂时不能开门迎客,索性就独宠她一段时日好了。
想是这么想。
第二天傍晚刚从衙门回来,却突然得了贾蓉的帖子,邀焦顺过府饮宴。
尤氏现下肯定是不能行房的,那就是李纨和邢氏了。
而李纨这两个月不知是为了躲着邢氏,还是为此闹了情绪,一直躲着不曾与焦顺私会。
所以邢氏的概率应该更大一些。
尤其贾赦也该出关了,凭她那藤蔓也似的秉性,必是要寻自己这主心骨拿主意的。
想到这里,焦顺还专门替邢氏琢磨了些对策。
谁知等赶到宁国府之后,却发现贾蓉这次下帖子请客,还真就是为了请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蓉又突然来了句:“叔叔最近可是得罪了二婶婶?”
原来他这次宴请焦顺,为的竟是王熙凤的事情。
…………
这事儿还要从假山上说起。
却说王熙凤逃也似的离了那假山,一路是越想越恼。
她虽出入不避男丁,内里却比尤氏、邢氏等人都要坚贞保守,何况又最在意尊卑身份,平素里常以国公府主母自矜,如今却被旧日家奴当面调戏,心中的屈辱感远胜当初遭逢贾瑞。
等到了家中,几乎就要将满口银牙咬碎。
在客厅心浮气躁的褪去孔雀羽的袍子,不等平儿伸手接过,她就气咻咻抛在了地上。
不想进了里间竟就迎面遭了一阵寒风,却是收拾屋子的丫鬟正开着窗户通风,因主人回来的太快,没能及时把窗户关好。
若搁在平时,王熙凤也不过就呵斥两声。
如今正在气头上,却是想也不想劈头盖脸就是一记耳光,嘴里骂道:“丧良心的狗奴才,大冬天的开着窗户,是想冻死你主子不成?!”
那丫鬟一时被打的懵了,捂着脸委屈道:“是奶奶先前说屋里气浊,我才……”
“好啊,你这刁奴还敢还嘴!”
王熙凤见她还意图分辩,气的扯住她的头发反正又是两个耳光。
平儿见那丫鬟嘴角都破了,忙上将她搡开,佯怒道:“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赶紧把窗户关了滚出去!”
然后又回身赔笑劝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何苦为这小蹄子气坏了身子。”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熙凤怒视平儿,心道这小蹄子与焦家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顾更周祥,若要报复焦顺,却要瞒着她行事才成。
只是……
那焦顺毕竟不是贾瑞,且又曾亲眼目睹贾瑞的下场,想要如法炮制只怕是千难万难——何况那狗奴才生的雄壮非常,就算连着冻上几夜也未必就病了。
尤其焦顺如今非但在贾政夫妇跟前吃香,连老太太也另眼相看,若没有个天大的由头也难以辖制的住。
越想越觉得憋屈,加上方才被诱出了心火,一时用力过猛,王熙凤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只觉从头燥热到脚,遂用力把两只绣鞋甩飞到了南墙上,重重的在床头坐下,又扯脱了罗袜剥出两只莹玉也似的天足。
她将袜子往平儿怀里一甩,正要迁怒平儿几句,不想贾琏就挑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贾琏这时候回家,自是想听听王熙凤从焦顺那儿得了什么消息,结果刚进门就撞见边哭边往外走的小丫鬟,进屋又见王熙凤拿东西砸平儿。
再加上两只绣鞋,一个上了梳妆台一个倒扣在屋子正中,贾琏不由得心下一沉,急道:“怎么了这是?莫非婶婶那边儿真有什么不妥?!”
王熙凤虽在气头上,可见他误会了什么,却还是立刻顺水推舟,把罪责都推到了贾琏头上,恨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在别院里肆意苛敛,太太又怎会牵连到我头上?!”
“这、这……”
贾琏原本笃定不是自己的问题,可眼见王熙凤眼圈都红了,显是动了真情实感,便不由得疑神疑鬼起来。
再想到自己那些骚操作,也确实很多不妥当的地方,虽然有赖大等人帮着遮掩,可万一被人捅出来……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弱弱的辩解道:“我这两个月当真没有多贪,否则但凡手里有些银子,又怎会一直闷在家里?”
王熙凤听他说‘闷在家里’,登时想起了焦顺方才的言语,不由冷笑:“二爷是在家里吗?这每日里披星戴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爷有多忙呢!”
“这、这不是盯着别院收尾嘛。”
贾琏讪笑着,给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且回避,然后腆着脸贴到了床上。
贾琏以为王熙凤是在借题发挥,埋怨自己最近早出晚归冷落了她,于是装作垂涎欲滴的样子,低头打量王熙凤那一对新月似的赤足,嘴里啧啧有声道:“你用的什么蔻丹,这般鲜艳惹人……”
说着,便欲探手去捉。
冷不防却被王熙凤一脚踹到了床下,满眼嫌弃的呵斥着:“离我远点!”
贾琏摔的十分狼狈,手肘更是磕的生疼,他也是自小被人捧大的,何曾受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