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向部里推荐由我主持此事,若顺遂的话,明年各司但凡有开缺,我凭这份功劳必然能补上去——唉,在工部蹉跎了大半辈子,如今也终于能一展所长了。”
王夫人闻言面色数变,随即就改了立场:“其实这也是他家咎由自取,连大哥大嫂既然都不曾出面阻止,咱们又怎好节外生枝?”
“是这么个道理。”
贾政微微颔首,顺势岔开了话题:“宝玉呢?莫不是又在和姐妹们纠缠?”
“怎么会!”
王夫人忙道:“宝玉昨儿在宫里遇了些挫折,又被老爷训斥了一通,今儿一早起来就在书房里闭门苦读呢。”
贾政再次微微捋须颔首,虽未开口,却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老爷”。
王氏却反倒忐忑起来:“这回宝玉被陛下当面难住,会不会、会不会……”
她一时也说不出会发生什么,但就是提心吊胆疑神疑鬼。
“无妨。”
贾政摆摆手道:“顺哥儿昨儿细问了经过,说陛下多有提点之意,只要那孽障肯塌下心来学,让陛下看到他的进益,说不得反而是桩好事呢。”
说白了,这隆源帝有些好为人师,偏他自持身份,不愿意把那些太监宫女当徒弟;而周围身份足够的,又大多对这些奇巧淫技不感兴趣。
如今逮到这么个小舅子,当真是天雷勾动了地火。
不过……
贾政又板起脸来道:“正所谓福兮祸所伏,若这孽障仍是一味的贪玩懈怠,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陛下问住,只怕这好事就要变成祸事了!”
说着,横了妻子一眼:“你有空就多跟老太太说一说这其中的道理。”
王氏知道这也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千万不要因为溺爱,误了宝玉的大好前程。
以前看不清前路,舍不得宝玉吃苦也还罢了,如今却是万万要紧的时候,故此王夫人忙不迭点头应了,表示一定会做通老太太的工作,绝不会耽搁了博取圣眷的大事。
同时忍不住叹道:“亏的是顺哥儿通透,能悟出陛下的深意来。”
她先前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放弃插手焦顺纳妾的一事,如今听说焦顺又帮着宝玉揣摩出了圣意,却是彻底将这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
荣国府的面子虽要紧,却大不过丈夫的前程,比起儿子的未来更是不值一提!
而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王夫人忍不住满眼放光的问:“照顺哥儿的意思,咱们家宝玉这一来二去的,岂不就和陛下有了半师之宜?”
贾政脸上也浮现起按捺不住的得意,正要交代妻子不要在外面胡说,却又听王氏话锋一转:“怪道今儿一早,连镇国公府都托了人来,拐弯抹角的打听宝玉的生辰八字。”
贾政闻言吃了一惊,脱口道:“你确定是镇国公府?”
昔年八公皆以荣宁二府为首,但近年来镇国公府却是后来居上,毕竟当今陛下的生母牛太后,就是出身镇国公府——镇国府的当家人勇毅伯牛继宗,则正是太后的胞弟。
“应该不会有错。”
王夫人先是点头,随即却又满面纠结:“只是我打听着,勇毅伯膝下并无嫡出的女儿,只有个侄女与宝玉年龄相当。”
若真是勇毅伯的嫡出女儿,她也就不用犹豫了,偏这又隔了一层。
虽也是太后的亲侄女,当今陛下的表妹,但……
贾政瞧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嗤鼻道:“怎么,你动心了?却不知许了镇国府,薛家那边儿你又打算如何交代?”
王夫人讪讪道:“瞧老爷说的,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怎么就说起什么交代来了。”
说是这么说。
但她扪心自问,若非隔了一层,而是勇毅伯的滴亲女儿,她只怕就不是心动而是行动了。
诚然,宝钗这丫头的品貌心性,都让她十分满意,可比起太后侄女、皇帝表妹所能带来的助力,却又是远远不如了。
几乎没怎么犹豫,她心下就开始认真考量,如果真有类似的亲事找上门来,宝钗那边儿究竟该如何安排了。
…………
与此同时。
被亲姨母蒙在鼓里的薛宝钗,却正与一众姐妹议论着邢岫烟的姻缘。
与此事牵扯最深的贾迎春,依旧是在角落里泥胎木塑一般,但只要有人靠近观察她的脸色,就不难从那木讷中读出黯然神伤四字。
而与邢岫烟关系最为亲近林黛玉,对此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干脆也收敛了伶牙俐齿,暂且坐壁旁观起来。
于是场上最活跃的,反是和邢岫烟没见过几面的,又适逢其会来到荣国府的史湘云。
这时她正愤愤的打抱不平:“听你们这么说,邢姐姐的人品才貌,便配那状元榜眼都使得,偏怎么就给……呀!”
湘云突的一声惊呼,却是身旁的薛宝钗暗暗掐了她一把,顺势接茬道:“自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命里如此,又岂是能强求的?”
旁边惜春闻言,喃喃重复道:“是啊,若命该如此,又何必强求。”
迎春在角落里虽不曾言语,面上却又添了三分落寞。
姐妹当中,迎春参道,惜春礼佛,都是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