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最初的惶恐不安之后,眼见连着数日并未见到林妹妹有什么‘反馈’,便渐渐安心下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失落与遗憾。 或许从今往后,自己再也没办法联系上林黛玉了,自然也更不会有机会再继续参与编撰那部《霸王别姬》了。 说来也怪,她先前虽也在这上面倾注了心血,但也并没有将这部看的太重,反倒是确认无法再继续参与之后,莫名其妙就总是想到书中的种种。 以至于在‘断更’十来天后,她创作的热情反而达到了最高,甚至睡里梦里都是小豆子与小石头的故事,且梦中的小戏子并不是男儿身,而是一群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彼此两小无猜相濡以沫。 每每从梦中醒来,宝钗都会怅然若失。 就这么一晃眼,眼见已经到了九月底,朝堂上的局势在此期间也发生了相当大的转变。 首先是工程院的考核章程订立好之后,报名参加考评的新儒寥寥无几,甚至不及报考匠官的五分之一。 而在此背后,则是有数以十倍计的新儒,又默默转回了旧儒——升官发财哪个不想?但要让他们为了升官发财,用最激烈的手段直面地方士绅,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受此影响,原本看上去蒸蒸日上的新儒学派,短短半月后就只剩了一地鸡毛,连带着王哲王阁老也是声势大跌。 与之相反,此一役焦顺非但正面挫败了王阁老,重新赢得了皇帝独宠,更趁机将拔高了工科的地位,可说是大获全胜,风头一时无两。 这还不算,等到了九月二十二,皇帝忽然下诏表示要在十月份组建詹事府,以备册封储君之用。 按惯例,正三品的东宫詹事将由翰林出身的六部尚书兼任,具体花落谁家暂时还未有定论,但正四品的少詹事的归属却几乎不存在任何争议。 即便是瞎子聋子也知道,这个少詹事就是为焦顺量身定做的。 短短三年间,从七品所正一路升到了四品詹事,跨越了多少人三十年都未必跨越的距离,虽说幸臣这玩意儿升迁起来本就不讲规矩,但还是引发了各方的惊叹。 内中便有在葬礼时刚刚强硬了一回的贾琏。 荣府东跨院。 “怎么会这样?!” 贾琏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一忽儿咬牙切齿,一忽儿面露惧色。 他原以为皇帝都转而支持新儒学派了,王阁老绝无失败的道理,而那狗奴才必然成为明日黄花。 谁承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今倒好,那奴才眼见就要成为潜邸从龙之臣了,如今仗着宫里有贤德妃在还好,若是等到新皇登基,那狗奴才岂不更要无法无天? 他两个男盗女娼沆瀣一气倒罢了,若是记了仇,又或是嫌弃自己碍眼,暗中施些手段,自己只怕冤都没处喊去! 想到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自己,很可能会与某三寸丁谷树皮一个下场,贾琏心中就不寒而栗。 但要让他就这么卑躬屈膝的服软,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作奸犯科的是那对狗男女,却怎么反而要自己向他们低头服软?! 不可能,绝不可能! 贾琏正下意识想要拂袖,忽就见秦显进来禀报,说是王夫人想请二爷明儿出面,亲自护送二姑娘去庙里清修。 “知道了。” 贾琏不耐烦的回了句,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他本就和迎春不亲近,如今知道迎春曾做过什么,就更不可能对她有好感了。 不过这事儿倒提醒了他,或许可以通过妹妹们找个台阶下——这三丫头不是年底之前,就要嫁给那焦顺了吗?自己做为大舅哥出面接洽,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就是一时想不出,等到时候见了那狗奴才,该怎么不失体面的服软。 不对! 自己这不叫服软,只是识时务者为俊…… 也不对! 应该是说是卧薪尝胆以待天时。 这狗奴才爬的越高,将来指定摔的也就越惨,自己只需蛰伏起来等着看他的下场就好。 如此自我安慰之后,贾琏顿觉天宽地广,对于战略性低头服软也没那么抗拒了。 于是趁热打铁去了大观园,准备打着询问明天行程的名义,先打探一下探春与焦顺定亲的相关事宜。 途中路过竹篱花障编的月洞门时,正瞧见贾宝玉掐着朵大波斯菊,在那里念念有词:“去、不去,去、不去,去……” 贾琏停下脚步,扬声问:“宝玉,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