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
陈垨顶着一片肃穆与压抑,跪倒在左右朝臣之间,将自己如何奉命撺掇梅广颜攀诬焦顺的事情,一五一十禀给了皇帝。
虽然这段时间里,大多数朝臣已经隐约猜出了些端倪,但听陈垨详细道来,还是忍不住一片哗然。
当然,他们基本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实则心里大都在埋怨幕后主使之人不够谨慎,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了二五仔,好好的绝杀,生生弄成了反杀。
而隆源帝一脸讥笑的听完,立刻开口喝问:“究竟是何人主使你的,速速道来!”
“是、是……”
陈垨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张秋,对上张秋阴森的目光,他先是下意识想要低头避开,但很快想到现如今两人再没什么师生之谊,反倒是你死我活的个关系。
于是一咬牙加倍凶狠的瞪了回去,然后叩首道:“回禀陛下,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臣的座师——礼部张侍郎!”
因为方才的眼神交流,众人早都看出必是张秋无疑,不过还是凑热闹的发出了惊叹声。
张秋则在这一片惊叹声中,默然出列屈膝跪倒,又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身旁。
虽然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但却摆明了认罪的态度。
隆源帝明显有些意外,甚至还有点失望,原本在他和焦顺的谋划里,如何对张秋穷追猛打可是重头戏,谁成想他这里还未发力,对面就先倒下了。
片刻之后,隆源帝才带着情绪开口问道:“张秋,你现任何职?”
“礼部右侍郎。”
张秋回答的声音刚落,就见身前黑影闪过,却是隆源帝捧起御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在了他身前,同时怒斥道:“为了攀诬大臣,不惜捏造谣言中伤太祖和世宗皇帝的英明,亏你也有脸提这个‘礼’字!”
只这一下,两侧朝臣心里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生怕皇帝盛怒之下,会用砚台砸死张秋——张秋死不足惜,主要是皇帝若当场打杀大臣,今儿可就成死局了,谁也别想再置身事外!
张秋倒是一脸平静,并未被那砸过来砚台给吓到,反而微一拱手,正色道:“陛下,臣确曾指使陈垨讽梅广颜上折参奏,但那些谣言却并非微臣捏造……”
“不是你捏造的?哈!”
听他终于开始抗辩,隆源帝头一个反应竟是兴奋,旋即发出一声怪笑,不屑道:“既然不是你捏造的,缘何皇城司不知、顺天府不知、巡城司不知、五城兵马司不知,偏偏就你听了满耳朵,还一下子就想到了焦爱卿头上?!”
说完,他立刻又把视线转到了内阁大学士贺体仁身上,面带讥笑的问:“贺阁老,你方才说编撰太祖语录,便足以证明焦爱卿有动机制造谣言,那我问你,现如今你看这张秋又是否清白?”
“这……”
贺体仁瞥了眼张秋,沉声道:“臣以为当彻查此事,凡涉案之人一律严惩不贷!”
他虽没有正面回答,但显然是默认了张秋的嫌疑。
皇帝对他的反应却并不满意,冷了脸道:“首辅致仕,你们也跟着怠政,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却叫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说着,又狠狠一拍桌子:“周隆的案子,到如今也没个结果,如今又出了个张秋——哼,朕对你们实在是太仁慈了!查,给我一查到底!若查不出是谁在幕后主使……”
他抬手一指礼部尚书:“王琰,你礼部就是贼窝,你便是窝主!”
礼部尚书王琰立刻出列跪倒,自称有罪。
礼部左侍郎见状,也只得跟着上司一并跪下请罪。
“别急,都跑不了你们……”
“陛下!”
隆源帝正要做出裁决,忽然那张秋又扬声道:“臣不敢强辩,唯请陛下明鉴,中伤太祖世宗的谣言,绝非臣等所为,焦顺亦不能因此洗脱罪名!”
“哈!”
隆源帝再次发出一声怪笑,斜藐着张秋道:“事到如今竟还敢攀诬焦爱卿——张秋,你是不是以为,若不是陈垨临阵变节,你攀诬焦爱卿的阴谋诡计就能得逞了?“
“呵呵,朕如今不妨明白告诉你,声讨那梅广颜的事情,就是朕授意焦爱卿去做的,他每日事无巨细皆要禀奏——你说他不能洗脱嫌疑,难道是在怀疑,这些谣言是朕让他捏造的不成?!”
“臣……”
张秋愕然抬头,很快又颓然垂首,声音也从高亢专为低沉:“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
隆源帝从御座上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环视众臣:“礼部侍郎张秋构陷大臣、中伤太祖世宗,自即日打入龙禁卫诏狱狱,严查不待!”
“陛下!”
众大臣闻言皆惊,倒不是惊讶张秋下狱,而是震惊于皇帝要重开诏狱。
太祖因是明粉,建立龙禁卫的时候自然也没忘了搞个诏狱,但世宗皇帝继位之后,就顺应‘民心’把诏狱给取消了,现如今诏狱重开,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当下齐齐跳出五六个人,七嘴八舌的就要劝谏。
隆源帝却是不等他们说完,就拂袖道:“事涉皇家,由龙禁卫和皇城司进行调查,难道有什么不妥?再说了,周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