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时间倒回两刻钟之前。
王夫人送走赵姨娘母子之后,左思右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寻到了东厢房薛姨妈屋里。
进门就见薛姨妈正对着梳妆镜,美滋滋、羞答答的把玩一个宝蓝色抹额。
王夫人不由笑道:“这是什么好东西,瞧你宝贝的。”
薛姨妈这才发现姐姐来了,下意识想要将那抹额藏起来,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也没什么好背着姐姐的,于是红着脸起身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就只顾看我的笑话。”
她方才若不曾试图藏起那抹额,王夫人倒还未必会在留意这东西,如今却是忍不住上前认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就只见那抹额上既不镶金也不嵌玉,反倒缀了一圈黑色的小石头。
“这是什么东西?”
王夫人不由奇道:“瞧着怪模怪样的,说是抹额又不像是抹额。”
“就是抹额。”
薛姨妈说着,顺势挥退了丫鬟,又亲自反锁了房门,这才又羞又喜的解释:“早上宝钗和云丫头过来,因被她们姐妹瞧出我神思不属,我只好推说是头疼所致,谁成想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说着,又将那宝蓝抹额托高了些:“这不,他就以文龙的名头差人送了这东西来,说是上面的磁石专治头疼眼花的毛病。”
王夫人正愁不知该怎么起头呢,谁成想这现成的由头就上赶着来了,当下忙道:“虽是孽缘,但这份心意也算殊为难得了,我和你姐夫做了小三十年的伴儿,却也不曾得过这般体贴。”
她原只是想先夸焦顺两句,然后渐次引出成人之美的言语——不想话一出口,倒真就触动了心绪,一时黯然神伤没了言语。
“你和姐夫……”
薛姨妈见状有心宽慰两句,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最后只好叹道:“唉~真不知姐夫是怎么想的,竟就疑心你和顺哥儿——这怎么可能嘛?!”
虽然她这是在替姐姐打抱不平,但最后那话落在王夫人耳朵里,却并不怎么中听,甚至惹出了些逆反心理。
不过……
看看眼前脸庞红润、肌肤莹白,论姿色几与凤姐儿齐平,论身段儿之丰熟犹有过之,偏又透着天真坦荡的妹妹,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多有不如。
一面泛酸,一面诉苦道:“我也是直到今日方知,他那猜疑未必是真,多半是为了掩饰自身的短处,才故意为之!”
说着,又拉着薛姨妈在床上坐了,将赵姨娘泄露的阴私,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她。
“吓!”
薛姨妈听的瞪大美目,难以置信道:“怎会有这样的事儿?姐夫…他图个什么?姐姐和顺哥儿的谣言一旦传出去,岂不更丢颜面?!”
“只怕他一开始未必有想过这么多。”
王夫人摇头道:“他的脾性我是最知道的,起初多半是为了面子病急乱投医,后来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给糊弄住了,便干脆把假的当成了真的。”
说到这里,她拍拍薛姨妈的手背,黯然道:“你是知道的,我这么多年相夫教子,是一丁点错儿都不敢沾,谁成想熬了这么些年,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
说着,狠狠一咬牙道:“早知如此,我倒真恨不能年轻时……”
“姐姐。”
薛姨妈同情的握住了她手,正欲宽慰两句,王夫人却突然图穷匕见道:“我如今也是看开了,你若是真有意要……我也再不拦着你了!”
“这……”
先前王夫人有意阻拦的时候,薛姨妈还想着说服姐姐来着,可如今王夫人‘赌气’转了主意,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下意识支吾道:“可若是让孩子们知道了……”
“等过完年,宝钗不就嫁过来了?”
王夫人趁热打铁的怂恿道:“就文龙那任事不管的性子,他还能瞧出个什么来?”
说着,又长叹一声道:“若不趁着现在,等到了我这般年纪,你再想后悔也迟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你如今也还年轻着呢!”
薛姨妈忙宽慰她,旋即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道:“可、可这等事……文龙虽未必瞧的出什么,但他年底之前就要成亲了,届时新媳妇过门……若被撞破,只怕羞也要羞死人了!”
她虽早被焦顺的糖衣炮弹打的芳心暗许,可这到底是法理不容的事情,况她又是个羞怯怕麻烦的性子,在‘门外’时总忍不住冲动,真等到了临门一脚,却反倒下不定决心了。
她越走越快,两只葱白小手搅的麻花也似,脸上的血色也渐渐消退了。
王夫人见此情景,原本下定的决心也跟着动摇起来。
说到底,两人也算是姐妹情深,她又怎舍得强逼薛姨妈就范?
于是起身拦住了团团乱转的妹妹,无奈道:“我原是想成人之美——也罢,你既然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全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过吧。”
“这……”
结果王夫人这一退缩,薛姨妈反倒又舍不得了,回头看看那宝蓝抹额,红涨着脸期期艾艾道:“我、我…且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见她这举棋不定进退两难的,王夫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