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了掖被子。
小华没心没肺,白天疯玩,此时睡得象头小猪。
“小美,奶奶问你个问题。你上午给外婆买了粳米,粳米比籼米好吃多了。我们每年队里都会分不少粳米给我们,但我家的粳米一粒也没有,那我问你,家里的粳米都到哪里去了?”
小美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记得从小就吃籼米的呀。哦,我记起来了,有一次我发烧,奶奶你给我熬的粳米粥,那粥真好吃。”
“是呀,粳米粥又香又糯还饱肚,可是我们的粳米都不见了,一般家里留三五斤,家人生病的时候熬粥喝,平时就吃籼米饭、籼米粥。”
“奶奶,我们的粳米都去哪里了?”小美问。
王奶奶叹了口气:“早年间,村里人摇着船去沪市捡垃圾,都是沪市人的生活垃圾,捡回来就肥田。都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用垃圾和猪粪、河泥塘泥混在一起,那是非常好的肥料。不像这几年,公社里会卖点化肥给我们。那时候就是到处找肥料。”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去沪市捡垃圾的船上,就多了几百斤粳米。到了沪市以后,就是走街窜巷,换大米,一般一斤粳米换一斤二两籼米,好一点的换一斤三两。有的人一斤粳米换一斤籼米,再加点纱手套、袖套、枕套等等。乡下人是啥都缺啊,没钱买,就省了口粮来换。”
“有的人换不到东西,换来了籼米,所以去的船很轻,就几百斤粳米,回来的船很重,有垃圾还有多了几十上百斤的籼米。”
“这籼米,沪市人不喜欢吃,我们村里人舍不得吃。那怎么办呢?就去苏城城里里,在胥门那边,想办法卖掉。”
“胥门那里原来是外来人集中的地方,码头上的苦力活是他们干的,他们有钱,但粮食不够,所以村里人就把每一百斤多出来的二三十斤籼米卖给这些人,换来一点钱,贴补家用。所以我们家的粳米去了沪市,最后多了点钱,买油盐酱醋、买火柴、给家人买块布做身新衣服。”
“你舅舅家、我们家人头不少,但干活的都是只有两个人,分粮食的时候,有些是按人头分的,有些是按工分分的。所以我们两家的粮食都属于偏少的,你吃的不多,舅舅家是两个男孩子,食仓大。你爸爸是不下地的,比你舅舅吃的少。所以外婆家一年能换的粳米不多,留下来的钱真的不多。”
“你舅舅其实饭量很大的,最多一次吃了二十个汤团,外加两碗饭。这么些年,我估计他都是吃七分饱。你看他瘦的。”
“你爸爸从小有个病,那就是反胃。每次吃过饭,都要反胃很久,看不好的病。这反胃出来的东西,已经在胃里呆了一会儿了,反到嘴里,就像你上次吃坏东西吐一样,那个味道闻到就恶心。可是你爸爸从来不吐出来,闭着嘴,咬着牙,再吞下去。他说吐出来了肚子要饿的,家里哪能顿顿给他准备两份吃的。”
“其实村里每家都是这样,省吃俭用。如果全家健健康康的话还能太太平平过下去,要是有人生病了,那家就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