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睡着的时候，仿佛刺猬收起了浑身的刺，比白天看上去好容易接近得多。
平心而论，秦牧野是沈玉竹上下两辈子见过最俊俏的男人。
这种俊俏不单单是指他的脸好看，而是他浑身的气质，做事时的认真和专注，谈论起地质勘探工作时眼睛里的那种光亮。
可眼下，这个男人静静睡着，甚至因为姿势不正确导致呼吸不畅而发出微微的鼾声时，她却依然觉得他有种难言的性感和魅力。
“秦牧野。”
沈玉竹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男人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醒，更像是耳朵听到外界声音后的条件反射。
她知道他今天累极了，早上她只用静等着秦牧野来接亲就行，可他却还要在隔壁招呼那么多客人，寒暄几句，散烟散糖的，这对一个本来不喜与人交际的人而言，本来就是一件疲累的事儿，更不用说下午那些繁琐的流程。
认命地叹了口气，沈玉竹从洗脸架子上找来他的毛巾，又打了水，替他擦了擦脸和水。
今天来的宾客都送了礼的，有的嫌麻烦，直接送了份子钱，但这年头更多的是送些被面、毛毯之类的床上用品，讲究一个实用，哪怕自家用不上，等其他人家里办事的时候还可以转送。当然还有送比如白糖、茶叶之类的，都是家家户户日常生活用得上的。
沈玉竹翻了一瓶蜂蜜出来，给他冲了杯蜂蜜水，一点一点地喂他喝了。
她做这些的时候没有多想，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潜意识里开始把秦牧野当家人了，否则以她看似热情实则冷心冷情的性子，若不是把姓秦的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里，又怎么会做这些呢。
可惜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就在沈玉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秦牧野搬到床上，正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家里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难道是秦牧野手底下那帮子勘探员这个点儿跑来闹洞房？
沈玉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十点半了，这年头因为电力稀缺，大多数人仍然保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只有少数人因为工作需要才舍得晚上开灯，但也不是经常性的，有时候甚至即便是通了电，有的人都舍不得用，会用蜡烛或煤油灯来代替。她刚在驻地生活的时候还没养成这习惯，经常性晚上开着灯，被好几个人明里暗里地提醒过。
她在心底暗暗吐槽这群小年轻真是闲得慌，反正也没睡，干脆穿上鞋子准备开门吓唬他们，可听着外头越来越激烈的敲门声，沈玉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果不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谢斌急促的呼喊，“秦牧野，玉竹妹子，快开门，我老婆要生了！”
沈玉竹心底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映入眼帘的是谢斌焦急的神色，他满头大汗，因为事出突然，趿拉着鞋子就往这边跑，路上把鞋跑丢了都不知道。
“牧野呢，单位的车在他这儿，你嫂子要生了，我们得现在送她去医院。”
“距离嫂子的预产期不是还有十几天，怎么就……”沈玉竹意识到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立刻转身去叫秦牧野。
连着叫了几声倒是把人给叫醒了，一听说王秀芬要生，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还说道，“车钥匙在我这儿，老谢不会开车，我送嫂子他们下山……”
可秦牧野的酒劲儿显然还没过去，眼神迷迷瞪瞪不说，说话也有些大舌头，并且站起来的时候还摇摇晃晃的。
别说这年头还没有交规酒驾之说，单就他这副模样，哪个敢让他开车。
谢斌都快急上火了，“这可怎么办？队里那几个会开车今天都喝趴下了，我媳妇这边等着生呢，咱们驻地的医生没接过生，压根不敢上手……”
“难道就没别人会开车了吗？”沈玉竹问。
驻地里肯定有会开车的，可这半夜三更的，上哪儿去问呢，等问了一圈找到人，恐怕王秀芬已经等不了了。
谢斌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天黑看不清路，他都想套个牛车把王秀芬送到县城医院去了。
沈玉竹看到这场景，纠结再三，咬牙道，“谢大哥，你信我不？你要是信我的话，我可以开车把嫂子送到医院去。”
“你会开车？”谢斌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瞪大了眼睛。
沈玉竹当然会，她上辈子很早就考了驾照，并且在末世的时候，开着车一路逃亡，技术不仅过关，还撞死了不知道多少丧尸。但在七十年代，车辆还没有私有化，只有公家有，这也就决定了能摸到车的人不多，沈玉竹一个乡下来的姑娘，拢共也就坐了几次秦牧野开的车，要说她会开，谁也不敢信。
所以，她没有直面回答谢斌的话，而是从秦牧野手里抢过钥匙，一把将他按回到床上，“你在家休息，我送谢大哥和秀芬嫂子去医院。”
谢斌那边还在怔愣着，沈玉竹已经快步走到了屋外，打开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坐进了驾驶室里。
她插上钥匙，发动汽车，又打开车灯，按了两下喇叭，冲着屋里的谢斌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驻地的路沈玉竹很熟，用了不到三分钟就把车开到了谢斌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