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城的路上，沈玉竹坐在副驾驶位置，浑身的不自在。
因着是计划去领证，所以这次没带沈芊芊，可能是少了小丫头调节气氛，秦牧野又在专心开车，导致沈玉竹哪哪都觉着不对劲。
其实不止是此刻，从昨天秦牧野说要去领证开始，她就已经开始觉得别扭了。
倒不是后悔，只是没法子用之前的思维和态度去对待眼前这个男人了，毕竟，从说好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变了。
上辈子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建立过亲密关系，导致了她一时半刻地还不知道要怎么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
沈玉竹叹了口气，看了眼男人英俊的侧脸，又将目光移回来，看着前方的路。
“咦？”她惊讶出声。
县城沈玉竹就来过那么一回，但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现在拐进来的这条街，明明就是上回百货商店的所在，之前她还专门留意过，在这条街上可没看到过民政局。
“真要给我买衣服啊？”沈玉竹问。
秦牧野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天暖和了，给我爸寄点东西。”
沈玉竹以为自己自作多情，嗯了声没再说话，却又听到他补充了一句，“当然，你的衣服也要买。”
原主从家里跑出来找沈芊芊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她留在驻地之后没有换洗衣裳，起先是秦牧野见她会做针线，找了件没穿过的衣裳，让她改小了穿，后来是带她来县城买了衣服，这之后，便是在驻地找到工作，给发的工作服了。
沈玉竹在末世生活那么久，本就不大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加上驻地下山不便，也就没想过要添置衣物。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她想了想，也就没拒绝，只是摸了摸自己上衣的口袋。
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沈玉竹本来就有买东西的打算，身上是带着的，是她这几个月在食堂挣来的工资和票证。
和之前一样，秦牧野把沈玉竹放在了百货商店门口，自己去找地方停车。
沈玉竹站在街上，目光掠过整条街道。
和上次相比，街道上的人似乎多了些，那些卖鸡蛋的虽然不敢大大方方的，但也不是之前跟做贼似的那样遮遮掩掩了。
甚至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看到沈玉竹一个人站在百货商店门口，主动来搭话，说自己手里头有便宜又好看的布料，还不要布票，问她要不要。
小姑娘嘛，来百货商店又不进去，八成是兜里缺钱缺票。
沈玉竹打量对方一眼，这人的穿着打扮，尤其是眼里的精光，和自己之前在黑市见过的人可以说一模一样，她还惦记着秦牧野上次的嘱托，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感兴趣。
对方还想再说什么，沈玉竹却瞧见从对面走过来的秦牧野，迎上前去招呼道，“怎么这么慢，等你半天了。”
眼前的人几乎从未用过这种事撒娇又亲热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秦牧野先是一愣，随即视线落在了她身后那人身上，顿时明白过来。
“哥们，生意做到我头上了？”
秦牧野个子高，浑身的冷冽气势，本来看上去就不好惹，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沉下脸，气势就更骇人了，对方摸不清他什么路数，怕惹上事儿，往后退了两步，溜了。
“你还挺能唬人，”沈玉竹笑，又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发现说给他听，“我琢磨着，是不是上头的风向变了？如果是真的，那你父亲的事儿……”
秦牧野知道些内情，没有她那么乐观，解释道，“这几年经济形势差，特别是这种小县城，尚且不能实现自给自足，现在街上这种情况，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地方上考虑到群众需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关于七十年代的种种，不止是沈玉竹后世在教科书中看到的那样，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只要是有人生活的地方，总归是有些人情味的。
进了百货商场，秦牧野就跟心里头有一张清单似的，先是直奔卖营养品的地方，买了几罐麦乳精，又买了几双解放鞋，还在男装柜台买了白衬衣和裤子。
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是给秦渭时置办的。
像秦牧野这么细心妥帖的男人，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沈玉竹再一次在心里感慨着，目光落在正在付钱的秦牧野身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情绪，不过现下……这男人就要成她的了。
“愣着干啥，这衣裳你试试。”
怔忡间，秦牧野喊了她一声，沈玉竹定睛一瞧，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男装柜台走到了女装柜台，手里头正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末世十年，沈玉竹所生活的世界里总是灰蒙蒙的，大家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浓郁的黑灰色，而现在也差不多，受限于工业技术发展和时代桎梏，市面上的衣裳都以黑白灰蓝为主，鲜少出现这么鲜亮的红色。
这件红色连衣裙是省城的服装厂新出的款式，听说在大城市里卖得还不错，但在这个小县城，敢穿裙子，特别是红色裙子走在街上的女人，还真没几个。
以至于这条裙子在女装柜台挂了有段时间了，看的人多，敢试穿的人却没几个，更别说买回家了。
当然，价钱也是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