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抬眼望着镜子里人,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上。
他突然就咧嘴笑了,还是那副痞子样,却笑到眼眶泛红。
吹风机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的响,时幼转回了头,圈住孟川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
“幼幼,是因为我,她才在这里躺了六年。没有自主意识,没有自主权利,现在江湖海还打算让她陪葬。”
孟川语速很慢,说完这段话后,他关了吹风,扶着时幼的肩膀把她稍微推开,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妈她从三楼摔下来,是因为我。”
时幼回视着,张了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
浴室的热气还未散去,飘散出来,没了吹风的风力,镜子上渐渐起了一层水雾,人愈来愈模糊,看不清晰。
孟川盯着镜中一张一合的嘴,画面诡异,音色陌生,“她有精神问题,他们说,大江的小江总,弑母。”
怀里搂着的人身躯明显僵硬,孟川苦笑一声,问她:“害怕了吗?”
时幼摇了摇头,“我们川哥,当时很害怕吧。”
害怕吗?孟川不太能记清当时的感觉了。
整个人木楞的看着她妈妈下坠的画面,沉闷的一声在耳边响起。
孟川的手轻颤着,他重新打开了吹风,嘴角扯出一丝笑。
笑的依旧好看,却让时幼心里一阵疼。
“吹干了吃饭。”
睡在疗养院的这一晚,孟川很沉闷。
第二天时幼也难得早醒,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是一层凉意。
不知道孟川起来多久了,她赤脚下床,看到了在阳台抽烟的人。
时幼站到他身边朝人伸手,食指中指微微往前,孟川嘴角压着笑意磕了一根烟出来放在她两指之间。
“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他亲自给时幼点着烟。
时幼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后才说,“现在喜欢了,是川哥的味道。”
孟川余光扫到她赤裸的脚,他走到时幼身后。
一阵熟悉的乌木沉香味压来,他把她圈进自己的范围。
“站上来。”他脚尖轻点着。
时幼听话的站在了孟川脚面上。
“看到下面那两个人了吗?”
清晨的中央花园里,人并不多,时幼一眼便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手虚虚的搀扶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脚步看着稳健,并不像孟川口中说的,将死之人。
头顶传来孟川的声音,“那就是江流溪的妈妈,苏茉莉。”
“江湖海的配偶栏,还是我妈。昨天医生说希望家属达成一致,如果我妈出现病危抢救,他或许比我拥有优先签字权。”
时幼沉默了一会,看着花园里的两个人往医疗区走着。
“你妈妈她,还有希望醒过来吗?”
“医生说渺茫。”
时幼又不说话了,等她手里的烟抽完,她跺了跺脚,“走,洗簌,去见阿姨。”
她刚准备抬脚,人就被孟川抱离了地面。
进入五月开始,宁城气温上升了不少,其实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并不觉得冷。
两人很快收拾完,早饭都没吃,就往医疗区去。
到的时候,江湖海刚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
在楼上远远看着倒没觉得,此刻江湖海站在面前,距离孟川上一次见他不过十来天之前,他却跟脱了水一样,瘦的变形。
脸颊凹了进去,嘴唇发灰,整个人比之前看着,明显病态。
大家面对面站着,都不出声,最终打破沉静的是苏茉莉。
她热情的冲时幼笑着,问孟川,“川哥儿,这是你女朋友吧?长的好漂亮啊。”
时幼大大方方的回她一笑,语气颇甜,“谢谢苏秘书夸奖,我是孟川的女朋友,时幼。”
苏茉莉笑脸一顿,维持住没垮下来。
谁不知道江家的女主人是苏茉莉,就连那些贵妇圈子里,见到她都是一口一个江太太的称呼。
连江湖海都没反驳。
这个女人,居然开口就是苏秘书。
她这副腰杆子,自然是有孟川撑着。
苏茉莉的不悦隐蔽的悄无声息,她挽着江湖海的臂弯,江湖海对时幼的这声挑衅,也没有任何表态。
“这哪用谢啊,难怪我们川哥儿为了时小姐,怎么也不肯跟花坤合作呢。换做我啊,都恨不得把你藏在家里。”
时幼哼了一声,脸色幻化之快,冷着张一脸嘲讽,“流溪叫你一声妈,卖女儿有你这么卖的?”
苏茉莉没想到时幼居然如此撕破脸皮,但她维持人设几十年,依然笑的毫不动容,“时小姐是有什么误会?”
两个人你来我往,夹枪带棒,两边的男人却都扮演着沉默如金。
时幼转向江湖海,“江先生,司徒这个人如果能强制扭送他去看心理课,偏执是一定的。孟川不同意这件事,不是因为司徒追过我,只是因为他是流溪的哥哥。”
江湖海看着时幼,她本人长照片更漂亮,眉眼间有她爸爸的影子。
他不是没去调查过这件事,从他知道她叫时幼开始,江湖海就对她这个人做了详细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