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逸盛怒之下将他阻拦,霍璃所承受的压力,绝非旁人可以想象。
但,为了不让楚逸在冲动之下,做出无法收场的错事,霍璃选择了挺身而出。
待确认楚逸并未因她的劝阻而恼怒后。
霍璃芳心稍定。
“容霍璃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陛下一日不驾崩,太上皇您就都只能是太上皇,永远不可能重得皇位。”
“如此,对吕儒晦等人而言,太上皇您就不是最可怕的敌人,因为在您的身后,还有陛下。”
“哪怕是陛下如今病重,昏迷不醒,但在吕儒晦等人看来,他们依旧可以利用陛下来制衡于您,为他们自身争取利益。”
“故,若您在此时与吕儒晦等人彻底撕破了面皮,引得他们狗急跳墙,这对您是不利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霍璃气息微有紊乱,略作调息,这才轻柔的继续道:“所以,霍璃认为,太上皇您大可向当初对待太尉蒙桀一般。”
“罚而不杀!”
默默的看着霍璃,楚逸不言不语,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就连霍璃都隐隐感到有一些紧张,楚逸这才开口问道:“你如何确认,吕儒晦会狗急跳墙?”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霍璃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就长舒了一口大气。
她知道,楚逸既然这么问,就代表着他已将自己刚刚的劝言听了进去。
“吕儒晦是否一定狗急跳墙,霍璃不敢保证。”
“但霍璃敢保证,吕儒晦身边的党羽,必然会!”
霍璃双眸明亮,语气坚定的说道:“所谓朋党,虽以吕儒晦为主,但下面的那些人,也都同样有着自己的诉求,自己的意志。”
“在大方向他们是一致的,但在细节上却有许多的差别。”
“吕儒晦已位极人臣,所追求者唯有那至高的权位。”
“但他下面的人呢?”
“对他们来说,想要成为吕儒晦这不太可能,但成为第二个甘汤却要容易许多。”
“而甘汤的下场,就会被他们看做是自己的下场,没人会希望在他们费劲心机得到梦寐以求的高位后,被太上皇您一言杀之。”
“所以,太上皇您杀甘汤,就一定会让那些人的神经彻底崩裂,继而想尽办法来裹挟吕儒晦,让他走出那最后的一步!”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吕儒晦身为这个朋党的领袖,即便他个人不想,但为了整个集体的利益,他也必须要做出选择。”
“相信,这一点,太上皇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说完,霍璃眨着明媚的大眼,死死的盯着楚逸,想要从他的表情变化中来判断,最终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让霍璃失望的是,尽管她已非常的留心,却未曾从楚逸的神情中,看到有丝毫的变化。
帝王心术!
恍惚间,霍璃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几个大字,心头不由一阵苦笑。
这一次出城,楚逸确实又让霍璃看到了他身上许多的闪光点,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也同样,让霍璃对他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恐惧之情。
而就在霍璃心中百感交集的时候。
沉默了半晌的楚逸,终是点了点头:“本皇知道了!”
微微欠身,霍璃退到了一旁。
为了太上皇,更是为了她们霍家,霍璃已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都做了。
剩下的,就要看这个男人如何选择。
待霍璃退下后,楚逸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神色紧张的甘汤身上,漠然道:“霍风!”
“臣在!”
早已下马的霍风,快步来到楚逸身前,单膝叩拜。
这一刻。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决定甘汤命运,乃至决定大夏未来朝局的时刻,已要来临。
而能决定这一切的,正是那个面色深沉如墨的太上皇,楚逸!
“上大夫甘汤,上不尊敬皇室,下不体恤子民,德行有亏,其能已不足担此大任。”
“念其为朝廷效力多年,虽无功亦有苦,既显天恩浩荡,本皇依监国太上皇之命,革除甘汤上大夫之职,贬为长安令!”
上大夫,二品官职,仅次于九卿,众大夫之首,在朝议之时,权势甚至还要大过一部之卿。
长安令,堪堪达到上殿的门槛,从四品。
看起来貌似仅相隔了两品,却是许多人究其一生也无法预约的凭仗。
楚逸这一则命令,算是将甘汤一撸到底。
在场众人,无不为此惊呼。
就在此时,楚逸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霍风,即刻摘去甘汤身上的上大夫朝服!”
霍风闻言大感振奋。
众目睽睽之下,朝服不仅只是用来遮风挡雨,更是颜面所在。
当众被剥,对许多重视颜面的人而言,比杀他性命还要难受。
太上皇虽未取甘汤性命,却已诛其心智!
“臣遵旨!”
朗声唱喏,霍风大步奔着甘汤走去。
甘汤左右的死士见状,一阵骚动。
楚逸眼含杀机:“凡有抵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