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便已经是十六年后了。
清宁十七年十月十五,便下了第一场雪,这一场雪来得不大,但是飘飘扬扬的下了两天,扯棉絮般的雪花,覆盖着大地,覆盖着这片经历过惨痛的大地。
小年轻们或许不知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十几岁的人,十六年前还是孩童,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清晰记得,那一年,山河震荡,日月无光,漆黑降临大地,三天三夜,不曾有过一丝光芒。
而漆黑褪去,一丝光芒来临之后,很多人都丧失了一段记忆,一段短暂的记忆,只记得那三天的漆黑恐怖。
靖国候府中,今日一早便有官媒临门,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为靖国候南宫惠允说亲。
说起靖国候,如今大梁国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自从十六年前那场昏天暗地过去之后,靖国候便回到了京城。
而当时,大梁国的北境大周国大兵压境,十万铁骑,即将挥军南下,侵犯大梁河山。
祸不单行,司马大将军在那一日遇刺身亡,朝中无可用之大将,皇帝慕容见想起昔日惠允曾随摄政王南征北讨,虽说不曾担任过元帅,但是,到底实战经验足够,与兵部尚书齐亲王商
议,册封惠允为大元帅,抵御大周的入侵。
惠允临危受命,率领五万大军,赶赴北境。
那一场抵御的战事,打了两年有余,终于,最后以大周国割地赔付,主动请降为终。
元帅凯旋而归,皇帝见山河得保,且大梁的版图又扩张了,一时高兴,与礼部拟了一下,封惠允为靖国候。
这些年,由靖国候的大军压在边境,大周国不曾来犯,其余国家,虽偶尔有侵犯,但是,不足为惧。
这十六年,江山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没有人会提起十六年前那三天三夜的黑暗了。
官媒陈大人是被靖国候丢出去的。
这话也经由齐亲王转达给了慕容见听,齐亲王叹息道:“皇上,您是没瞧见陈大人那一脸的伤啊,听他身边的亲信说,陈大人是脸着地的,还吃了一口泥沙呢。”
慕容见蹙眉,然后便叹息了几句,“阿蛇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他怎还没放下?他马上就要四十了,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这南宫家就他一根独苗苗了,怎也要传宗接代啊!”
苏意在一旁道:“皇上还真别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靖国候的模样还真没变过,仿佛还是十六年前一样,保养得太好。”
齐亲王是知道内
情的,只笑了笑道:“这北境的风沙,竟没能给他的脸留一丝痕迹,也着实让人奇怪啊,不过,其实细想也没有好奇怪的,当年,母后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曾给惠允吃过几粒丹药,说是延年益寿的,让他一年服用一颗,可惠允为了省事,一次性吞了,许是那些丹药的作用。”
慕容见啊了一声,有些吃味地道:“龙母后有这种好东西?她怎没给朕呢?可见她还是偏心的。”
说起展颜,慕容见心里不免是有些伤感的,“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年回来一次,可这一眨眼就十六年过去了,她只怕早就忘记这大梁京城了。”
齐亲王心中有些悲凉,只怕是再回不来了,那一年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净慈在场,把当时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漆黑三天三夜,一道火龙倏然从天而降,贯穿了正在吸血的展颜的身体。
净慈说,展颜会魂飞魄散,在这个世间,将不留一丝痕迹。
而那时候,他才知道火龙原来就是皇兄,只可惜,他那时候并不记得任何人了,连展颜都不记得了,杀了展颜之后,他便不知所终。
一眨眼,便过了十六年。
物是人非万事休,可有些事情,哪里是说休便能休
的?
“皇上,还是不要强求了,让他自己慢慢地淡忘吧,十六年忘不了,二十六年忘不了,三十六年总能忘得了吧?”
“那时候,人都老了,娶的可就不是新妇,而是老妇了。”慕容见道。
齐亲王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时日漫长的味道。
童太后今年已经六十多了,身体有些不好,早两年在廊前摔了一跤,如今腿脚有些不灵活。因此她就不爱走动,每日坐在清宁宫的廊前,手执一卷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母后,这刚停了雪,天气还冷得很,回去吧,莫要出来吹风。”
披着一件黄色狐裘披风的陈皇后走了过来,好声劝着。
童皇后在清宁五年被废,被废的原因是以歹毒手段害得齐嫔小产。
童皇后被废之后,册立皇贵妃陈元芳为皇后,同年,皇后所生的紫瑞皇子也被册立为太子。
皇帝尚年轻,早早便确立了太子,着实叫朝臣们诧异,只是,皇帝在确立太子那日早朝,说了一句话,世事难料,谁都不能掌握明日,做完全的准备总胜过亡羊补牢。
戚贵妃在清宁十年也薨了,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御医束手无策,在被痛楚折腾了三个月,终于死在一个冰冷的清晨。
宫
中物是人非,当日童太后住的如兰宫,如今也不许任何人进去居住,郭玉与靳如两人长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