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府归来后,扶楹径直上了房顶。
双手抱膝,怔怔望向漆黑天幕,寥寥星辰。任由寒风拂面,发丝飞舞,淡绛色衣摆落在瓦上叠成花堆。
山主星榆曾有一个弟子,是个女弟子。
星榆对女弟子倾注全部心血,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女弟子资质不错,几百年就有大成。只是后来的事情出人意料。他们师徒之间生了嫌隙,女弟子不辞而别。这个女弟子的名讳也成了首阳山禁忌。
自女弟子走后,星榆性格大变,寡言少语像个哑巴。
扶楹从没见过这个女弟子。她是星榆捡来的灵狐,她来到松华殿时,星榆已经成了嗜酒如命的星榆。
松华殿原先也有一些侍女,大约是在扶楹二百岁化形之时,星榆一怒之下将她们全部遣散。之后,扶楹就成了他唯一的侍女。虽说扶楹的身份是侍女,星榆也同样教授她修行道法。
星榆总是闭关,扶楹在松华殿的几百年一直过得孤孤单单。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修行,一个人做所有事......后来偶然遇到阿姜,她才有了伴儿,才知道首阳山的景色有多美。
这幕星辰扶楹已经看了六百年,可是在今天似乎生出了些许不同。她闭上眼睛,在这熟悉的寂静中渐渐放空神识......
沈府。
沈珠珠自从醒来以后变得有些怪异,经常神思恍惚自说自话。司九玄为她请了好几拨大夫。大夫看过以后只说无碍,再问此症何如,大夫又只是摇头说不知。
今天丫鬟来报说沈珠珠新添了症状,竟开始四肢发抖,止不住的流泪。
司九玄虽不是大夫,但知晓七情内伤损害五脏精气这个道理。长此以往,恐会有大事。
当日扶楹曾说沈珠珠静卧几日便会安然无恙。司九玄料如今这般情形扶楹会有对策,思虑再三,准备去一趟她府上。
吩咐小厮套好马车,司九玄略收拾了些拜礼上了路。不过半晌时光便到了府门口。
小厮住了马车,小跑着去叩门。司九玄出声喊住他,自己撩开衣摆,抬步上前叩门。
扶楹府上仆妇见是司公子来访,不经通报便把他引到正堂坐等。
丫鬟上来奉茶,司九玄礼貌称谢。一派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引得丫鬟含羞而去。偏生司九玄是一个正人君子,私以为是自己行为不妥当,惹人嬉笑。将背挺得更直,仪态更端正。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九玄猛地站起身来。脚步越来越近,他的手心竟凭空生了些汗。
待身影转出,却是满脸笑容的韩大娘。
司九玄装作不在意地往韩大娘身后看了一眼,问道:“韩大娘!几日未见,你可好?”
韩大娘是个软和心肠,已把司九玄当做自家子侄看待。韩大娘上前扶住司九玄的臂膀打量着,回道:“很好!很好!司公子你可好?”言语间尽是热切。
又是一番嘘寒问暖过后,司九玄终于忍不住问道:“扶楹小姐......可在家?”
“小姐不在家。和阿姜小姐出门办事去了。”
“可曾说过何时回来?”
韩大娘回忆了一下,道:“倒没有说过。司公子,你有话便先对我交代,待小姐回来,我再说给她听。”
沈珠珠这病情不晓得会不会更重,扶楹小姐又不在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韩大娘,扶楹小姐如果回来,请你转告她,司九玄求见小姐乃是有要事相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罢,拱手拜别径自去了。
朔月已至。
淮山。
月相晦暗,狂风大作,树影憧憧。一绛一黄两身影自空中飞掠而下,落在那棵千年云杉的最高处。树梢摇晃,衣袂猎猎。
此处视野极佳,可瞭望淮山全貌。
一炷香之后,林中升腾起白色浓雾,随之而来是浓烈的腥臭。就像是成千上万死老鼠堆叠在一起形成的腐味。
纵然身处高位,掩鼻屏息,还是躲避不及。这扑面而来的刺激,把扶楹二人的眉毛拧成麻绳,脸上亦是老泪纵横。
阿姜连忙幻出两枚吐香丸,递给扶楹示意她吞下。
这吐香丸是采花朵鲜蜜炼制,食之运行周身,经络气息间皆会散发浓郁花香。虽不能彻底清除,但终于可以喘口气。身上衣衫已经沾染这股腥臭,阿姜左扯右拉满脸嫌恶,恨恨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异兽现身,精怪齐聚,今日怕是有一场恶战。扶楹思忖片刻,开口道:“我曾在古书中见过一种怪物叫尸相。喜食尸体,通体恶臭。可能就是它。”
话音刚落,林中乍然亮起一团诡谲红光。红光冲破白雾,朝山顶而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扶楹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红光,而是一群铺天盖地的雀灵!
这是一种魔族咒术。雀灵是雀,又不是雀。形状如雀,行动迅速,内里藏毒,毒亮红光,触及皮肤便是非死即伤。
几千年前魔族叛乱已被全数歼灭,今日竟重现淮山!
不好!雀灵是冲她俩而来!扶楹左手一把揪住阿姜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右手设置结界。
雀灵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