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玄离开以后,韩大娘着实难过了好几日。从早到晚神神鬼鬼念念叨叨。
“不知司公子是否用了早饭?”
“不知司公子是否用了午饭?”
“不知司公子是否用了晚饭?”
这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模样”,让阿姜惊丢了下巴,连连对扶楹吐槽韩大娘的魂儿被司公子勾走了。
扶楹曲着手指狠狠敲了阿姜的小脑瓜,佯怒道:“这不是丢了魂!这叫纯善!人跟精、怪都不同,有七情六欲。七情其一便是爱,爱之其一是纯善。所以啊,韩大娘关心司公子完全是出于一片纯善之心。”
“纯善?”阿姜揉着痛处,眼珠子一转问道:“那沈珠珠沈大小姐对司公子是什么心?”
“是......”这下把扶楹问住了。她也不懂爱,毕竟她也没做过人。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韩大娘在她耳边念叨一天“司公子”,晚上司九玄便入了她的梦。
梦里的司九玄依旧是一袭碧色衣衫。日头正好,花香杳杳,司九玄坐在桌前挥毫落纸如云烟。不知写到何处,他皱起眉头,住了笔。扶楹心生好奇,往前探去,只见那纸上写着几行诗:“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扶楹念至最后一个字,司九玄手中那支笔倏地滴落一滴墨,在纸上洇成一滩黑渍。那点黑渍眼看着越来越大,蔓延至铺天盖地将他吞了下去。
噩梦。
晨光熹微,桃夭朝云。
扶楹梳洗之后,韩大娘带着两个小丫头摆了早饭。席间,阿姜看扶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她是否哪里不适。扶楹顺口说遭了梦魇。
一旁的韩大娘听了却很忧心,思索一番后忙道鸡鸣寺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号“道显”。道显师父法力高深,可除邪祟。去鸡鸣寺拜一拜定能安扶楹心神。
扶楹自己很是不以为意,但耐不住阿姜和韩大娘两个人的唠叨。遂决定用饭后,驱车去一趟鸡鸣寺。
鸡鸣寺在城西西明山,不过几里路,一会儿便到。马车停在山脚下,扶楹、阿姜和韩大娘步行上山。
鸡鸣寺香火旺盛,通往寺门的道路修的十分平整。道路两旁还有不少小贩,向香客兜售雨伞、香品之类。
韩大娘常来鸡鸣寺上香,扶楹二人顺着她的指引,进山门穿过大雄宝殿,一路来到寺庙后院。韩大娘找了相熟的小师父,托他传话拜会道显师父。
小师父嘱咐三人且在原处稍待,转身去了。
此处有一棵百年老树,冬寒时节叶落枝秃,徒留遒劲的树身。树下放置了一方石桌并几个石凳,扶楹和韩大娘各自坐了,而阿姜早不知逛到何处去了。另有小师父端来茶水供她们解渴。谢过之后扶楹端起来尝了尝,入口满是山野气息,沁人心脾。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位小师父去而复返说:“道显师父已在等候,二位施主请随我来。”阿姜还没人影儿,扶楹只能先带着韩大娘往道显师父的居所道清阁走去。
道清阁只是一座简单的建筑,顶上没有什么装饰。道显师父的房间更加古朴,地铺青砖,无甚陈设,木桌之上供了一尊佛像,佛像前燃着香火。
小师父将她二人引进来就行礼退了出去。扶楹学着样儿,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了一声:“见过道显师父。”
道显师父已过不惑之年,中等个子,身形消瘦却宝相庄严,道:“二位施主,请坐下说话。”
未等扶楹开口,道显师父便道:“施主之惑,乃是因果。万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
扶楹心底一沉,这道显师父果然道法高深,一眼勘破她心中所想。问道:“可我不知其因,何谈其果?”
“管中窥豹,不见全貌。今日果不是昨日因。因早在很久之前便种下了。 ”
“很久之前......”扶楹欲问更多,却见道显师父阖上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道显师父示意言尽于此,扶楹只得起身行了佛礼离去。
韩大娘看扶楹自打出了道清阁那道门便蛾眉轻耸不言不语,她也噤了声。
没多久她们寻到了阿姜。阿姜是个机灵鬼,察觉到不对,问道:“怎么了阿楹?那道显师父可是说了什么?”
既已找到阿姜,三人便朝寺外走去。扶楹目不斜视,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无事。”
这厢问不出什么,阿姜转头同韩大娘开始窃窃私语。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地很。扶楹背靠厢板闭目养神,阿姜歪在一旁摆弄着护身符。马车行至一半经过市集,吵吵嚷嚷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安静。
阿姜掀起车帘,看着车外的热闹,突然眼眉欢眼笑,惊喜道:“阿楹,有卖糖葫芦的!停车!停车!”
扶楹知她嘴馋,告诉驾马的小哥把马车赶到道旁。马车稍停,没等小哥摆好脚蹬阿姜一个纵身跃了下去。
韩大娘在后面喊:“哎呦,小心啊!我的小姐欸!”
“没事的韩大娘,阿姜皮实地很。”扶楹的视线追着阿姜的身影,只见她径直跑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掏了几个铜钱换了两个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小贩身后有几个打着赤膊的男人在街头耍把式卖艺,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