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常,柏回青问。
尤游咬着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今天穿的依旧是长袖,其实他已经非常习惯用布料遮住自己的皮肤,哪怕是四十度的夏天。
明明是开了空调,温度还有些偏低,但他现在却热得地想要脱衣服。
皮肤上的灼烫感在不断地加剧,他知道这只是他的心理想象,还是会担心,旁边的人会不会察觉到他突然拔高的皮肤温度。
若是以往,即便是发病,他也可以熬过去,但是在这纷杂的包厢里,他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鼻腔的气息滚烫,他想离开,但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丧失。
"你……"柏回青皱着眉打量他,"是不是不舒服?"
看上去很正常,但因为离得近,柏回青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加快的呼吸频率,还有鬓角向下滑落的汗珠。
目光略过墙上的检测表,现在室内温度只有22度,显然不可能是因为热的。
"没事,"尤游放松了肩膀,靠在靠背上,他现在挺直背都做不到,"就是觉得有点闷。"
目光定在巨大的显示屏上,尽量不让自己去看近在咫尺的人,这会让他有种想要扑上去,抱住使劲蹭两下的冲动。
柏回青定定地看着他,眯了眯眼。
猝不及防间,他抬起手,略带凉意的手背贴上尤游的额头。
这动作太过突然,尤游又全身心地在抵抗身体的本能,全然没有防备。
额头与手接触的瞬间,尤游轻哼了声。
这声音夹杂在突然拔高的背景音乐中,没有人听到,包括坐在旁边的柏回青,但尤游却是惊得咬住舌尖,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与此同时,身体涌起一股陌生的浪潮,就像是暴晒后,沉浸在冰凉的井水中,激得尤游身体轻颤,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虽然大脑发出远离的指令,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往旁边那人身上靠去。
因为本就拥挤的现况,柏回青没有发现他的靠近,只一心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张嘴说了什么,但是尤游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耳朵就像是进了海水,嗡嗡作响,是一种类似于大海深处的沉鸣。
安静又喧嚣。
前所未有的焦灼如席卷的龙卷风,猛烈的程度几乎击溃尤游的心理防线。
手不自觉地搭上沙发上的那只手,尤游盯着对方的脸,心想,只要对方露出惊讶,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就立刻缩回手。
然而没有,柏回青还在用另一只手测试他额头的温度,丝毫没有发现直接支撑身体的那只手上覆盖了另一只白皙的小手。
尤游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没有被发现的窃喜。
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这么贴着,对方的手很热,但是给他带来的感觉却是阵阵清凉。垂下眸子,感受着身体上的焦灼感逐渐减轻。
和平时持续很久,甚至是一整晚不同,这次似乎只过了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那让人脑子都跟着发烧的焦灼感就如潮水褪去。
狂躁的音乐,嘈杂的人声再次涌入耳朵,他的听觉恢复了。
同时也听到,面前的人在一遍遍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涣散的视线再次凝聚,看到对方脸上的担忧和紧张,尤游心中略过一抹暖流,抿唇笑了下说:"没事,我就是……低血糖,刚刚头有点晕。"
柏回青闻言松了口气:"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你等会。"他站起身,大步走出去,对着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了什么,又走回来坐下。
尤游不明所以,维持着倚靠靠枕的动作,慢慢放松紧绷的肌肉和神经。
这是他第一次借助别人缓解发病症状,这个病是他五岁的时候发现的,他父母都是艺术演员,常年跟团演出,平时都是保姆在照顾他。
保姆是农村里来的,当她从医生口里得知他得了皮肤饥渴症后,就一直说他这是变态才会得的病。
某天,他提出想要一个抱抱的时候,从不吝啬拥抱的阿姨拒绝了他的要求,甚至因此辞了这份长达五年的工作,原因是不想和变态待在一起。
爸爸在得知原因后,对他说:"小游,你不可以因为生病随意要求别人抱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年仅六岁的尤游拿着电话,听着对面挂断的忙音,兀自沉默。他想说的是,他当时没有发病,他只是单纯想要一个拥抱。
从此这个病就像是他的梦魇般,伴随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期。
他有很多朋友,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病,大家都只知道他不喜欢肢体接触,毕业的时候,大家流着泪,彼此拥抱告别,只有他选择站在角落,远远观望。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么严重的病,只需要牵一下手就可以缓解。
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之前的服务员推着一个推车走进来。
他先是把推车上的餐盘放置在桌几上,都是柏回青加的各种小吃,卤味,虽然才刚刚吃完饭,但是小吃也不是不能再吃点儿。
众人一边抱怨吃得太撑,一边又拿起一次性筷子和叉子。
小吃嘛,又不占肚子的咯……
服务员推着餐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