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清河堡。
此地位于辽东境内的云蒙山下,因为万历年间,大明与辽东的女真诸部互市的缘故,故而在此设关,修建城池,因为前临清河,故而得名清河堡。
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于赫图阿拉监国成汗,并且在四月十五日,势如破竹的攻破辽东重镇抚顺,掳走人畜无数,焚毁抚顺城。辽东总兵张胤率援军被努儿哈赤设伏全歼。
消息传到北京,朝野为之一颤,幽居深宫多年的万历皇帝紧急召见内阁及六部九卿等众臣,商议辽东局势。
数日之后,紫禁城传出消息,将原辽东巡抚李维翰撤职,擢兵部左侍郎杨镐任辽东经略,太常寺少卿周永春出任辽东巡抚,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在晋任山东巡抚督办军务。
于此同时,户部筹措粮草,加征辽兵饷,并且从宣化,大同,延安,固原,甘肃等九边重镇抽调边防军精壮,组成征辽兵团。
见得大明如此态度,一向桀骜的努尔哈赤也不由得心生退意,开始屡屡向大明写信乞降,并希望得到册封。
乞降无果之后,努尔哈赤方才下定了决心,横扫了军备废弛的开原,铁岭等城池,并且最终攻克了长城外最后一个关隘,清河堡。
...
...
"人手可是都安插出去了。"
"是,二贝勒。"
"可发现明军的踪迹。"
"并未。"
挥了挥手,示意面前的鞑子退下,一身戎甲的二贝勒阿敏神色凝重的坐在上首,望着墙边挂着的地图一阵失神。
他奉大汗皇太极之命,率领着八旗精锐来此镇守已有数日,但任凭他麾下的岗哨尽出,甚至一度将范围扩大到三十里,却是始终没能发现明廷大军的踪迹。
今日已是四月初五了,按照明廷的行军速度,即便是行动迟缓的步卒,也足够从沈阳城至此了,可为何迟迟没有明军的动向呢。
阿敏眉头紧蹙,脸上呈现出了与往日阴狠暴戾截然不同的景象,帐中的女真将领也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时至如今,女真国内稍微消息灵通一些的都知晓明廷大军来势汹汹,大有一举荡平大金的架势,国内早已是人心惶惶,就连随行的女真勇士也是如履薄冰,不过是碍于女真国内近乎于森严的等级制度与军令,方才没有出现"啸营"。
不过是短短数年的功夫,曾经如日中天的大金却是变了这番模样;数月前兄长代善惨死前发出的哀嚎还历历在目,令得阿敏时常于深夜醒来,却是发现后背的衣衫早已是湿透。
"诸位,麾下岗哨迟迟没有发现明军动向,我等该当如何?"
"可要主动出击?"
虽然对明廷愈发忌惮乃至于恐惧,但是自己身后终究有大金国内"硕果仅存"的八旗勇士,无形之中也给阿敏增添了几分勇气。
"二贝勒,大汗给我等的命令是死守清河堡,等待明军出现,给予其致命打击,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落入明廷的圈套。"
话音刚落,便见到一名镶黄旗的将领主动出列,抱拳说道,引得帐中不少人下意识的点头,唯有一些爱新觉罗家族的成员们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此人话语听上去言之有理,但若是明军迟迟不来呢,他们这些堪称国内最后的精锐便要一直待在清河堡中,静等赫图阿拉沦落不成?
毕竟明廷的其余两路大军可是实打实的,就凭那些蒙古人和朝鲜人,能稍作抵抗便是极限,不能指望太多。
"本贝勒如何不知晓大汗给我等的命令是死守清河堡。"
"可我等也不能始终按兵不动。"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阿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一些,朝着左侧的那些女真将领们说道。
如若不是时候不对,就凭刚刚此人的一句话,他便可将其下令斩杀;他就不信这些从无数次生死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女真将领们会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不过是畏战罢了,倒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大汗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其余两路的明军可是有动静?"
沉默少许,阿敏扭头看向一旁的亲兵,声音掷地有声。
如若说清河堡位于辽东腹地,道路泥泞狭窄,明廷放慢了行军速度还情有可原,可驻扎在萨尔浒山脚下的那些明军可谓是"如履平地",轻而易举便可抵达不远处的界凡城与吉林崖,甚至就连位于赫图阿拉以北的尚间崖应当也是陷入了厮杀才是。
"截止到两个时辰以前,其余两路的明军还没有任何动静,依旧是在原地安静扎寨,没有半点起兵的架势。"
听得阿敏出声,不远处一名躬身肃立的镶蓝旗鞑子连忙上前一步,将从赫图阿拉知晓的消息告知给面前的旗主。
似这等山地作战,有两个足以扭转战局的重要因素,一为后勤,二为情报;为了复刻昔年萨尔浒之战的"辉煌",皇太极特意嘱咐三路主帅,要每隔时辰都派人通禀前线消息,方便随时做出决断。
"一有消息,随时来报。"
冲着那名镶蓝旗鞑子点了点头,阿敏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精芒;而那名鞑子好似也听出了阿敏的言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