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娜木钟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汗位之上的林丹巴图尔也是收回了复杂的眼神,有些怅然若失的一叹。
他与自己的结发妻子娜木钟虽然是一桩不折不扣的政治婚姻,但早些年的时候也算是"情深意切",双方敬重有加。
现如今导致夫妻二人关系如此剑拔弩张的根本原因便是因为林丹巴图尔在前些年的时候,经过西藏萨迦派僧侣沙尔呼图克图的劝说,由黄教(格鲁派)改为信仰红教(萨迦派)。
所谓黄教和红教都是藏传佛教的一种,是蒙古人心目中的信仰。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蒙古人并不尊崇佛教,而是信仰萨满教,崇信"长生天",但这一切随着成吉思汗及其后代西征而逐渐产生了变化,中东,东欧和中亚的蒙古统治者陆续皈依了伊斯兰教。
而元朝统治者忽必烈则是尊崇佛教,并任命吐蕃僧侣八思巴喇嘛担任国师,给予其崇高的地位。
自此,佛教开始在蒙古人内部生根发芽。
随着元朝皇室"北狩",蒙古人所尊崇的佛教也是逐渐发生了变化,开始信仰藏传佛教中的黄教。
但是在八年前,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却是公然宣布放弃"黄教",信仰"红教",引来一片哗然,令得草原上诸多信仰黄教的蒙古部落对其"貌合神离"。
就连林丹巴图尔最亲密的枕边人娜木钟对此也是持反对的态度,双方为此爆发过数次争吵,虽然最终都是以林丹巴图尔的胜利而告终,但夫妻二人之间的隔阂却是就此产生,并且无法修复。
"国师,我该何去何从?"
虽然帐内除了瑟瑟发抖的婢女之外已是空无一人,但汗位之上的林丹巴图尔依旧朝着汗帐的方向喃喃自语。
他知道自己法力高深的国师定会听到自己的低喃,前来为他解惑。
果不其然,林丹巴图尔的话音刚落,汗帐外便是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而后便见到一名身披红色袈裟,赤裸着半边胳膊的僧侣赤脚走进了汗帐,冲着上首的林丹巴图尔微微躬身。
见得此人,本是瑟瑟发抖的婢女们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的冲着来人躬身见礼,而后便是默默的朝着外间走去。
对此情形,汗位之上的林丹巴图尔始终不闻不问,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大汗,您的心又乱了。"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佛号,一道听起来有些虚无的声音自汗帐之中响起,也让满脸迷茫之色的林丹巴图尔缓缓睁开了双眼。
"国师,我现在的心的确乱了。"
"如今我察哈尔部处境艰难,外部有女真人虎视眈眈,身后有明廷狼子野心,就连我察哈尔内部也是剑拔弩张。"
"娜木钟,她始终不能理解我的用意。"
兴许是没有了外人在侧,林丹巴图尔像是卸下了全部的包袱一般,将心中的烦恼全部倾泄给面前的僧侣,言辞之中甚至没有以大汗自称。
若是眼前的对话宣扬出去定会引来一片哗然,终日里神情冷峻的蒙古大汗竟然也有如此"虚弱"的一面?
"大汗,您的雄才大略不亚于昔年的成吉思汗,寻常人等自是不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一时的得失,不能决定什么,只要您横扫了女真人,收复右翼蒙古诸部,一切的质疑声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闻言,沙尔呼图克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好似胜券在握一般,冲着面前的蒙古大汗轻轻说道。
但在林丹巴图尔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沙尔呼图克图的眼中却是闪现了一抹狡黠,以及微不可查的鄙夷之色。
他早些年不过是藏传佛教一名微不足道的僧侣,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草原之上,见到了彼时尚且有些年幼,正在叛逆期的林丹巴图尔。
为了实现自己心目中不可告人的野心,沙尔呼图克图成功的"洗脑"了林丹巴图尔,想要效仿忽必烈时期的八思巴,成为蒙古帝国的国师。
果不其然,在他的一番"蛊惑"下,正苦于无法顺利统一蒙古诸部的林丹巴图尔自然而然的放弃了信仰了十余年的黄教,改信红教。
沙尔呼图克图也是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心心念念的蒙古"国师"。
只不过随着近些年林丹巴图尔在草原上节节失利,不断率众西迁,原本团结的察哈尔内部也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这也让沙尔呼图克图愈发惶恐,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横扫女真,一统右翼?"
闻言,上首的蒙古大汗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声低喃起来,微弱的声音中夹杂着诸多怀疑,完全不负刚刚在众人面前的自信。
以察哈尔部如今的实力,经过一番攻伐,犹如一盘散沙的右翼蒙古诸部统一不算难事,但正如娜木钟所担心的那样,肆意挑起战争,反而会引得诸部落恐慌,令他们争相投奔女真亦或者漠北。
至于横扫女真...
林丹巴图尔记得,他上一次这么天真的时候,还是在刚刚继承大汗之位的时候,他对前来恭贺他继位的诸多蒙古领主说要恢复黄金家族的霸业,一统蒙古。
毫无意外,回应他的是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被年幼的林丹巴图尔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