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的意思,老酋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
巡抚衙门内,熊廷弼一边亲自为面前的几位宿将倒上一碗凉茶,一边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凭借十三副铠甲起兵,进而一步步吞并女真诸部从而建国称汗的努尔哈赤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
饶是早就知晓努尔哈赤身体出了问题,但熊廷弼依旧有些诧异,那个被他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女真大汗即将撒手人寰了?
"经略,至少我等大军一路深入,没有遇到女真半点阻拦,如若不是兵力有限,我甚至想要血洗了十里之外的女真堡寨。"
满桂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熊廷弼递过来的凉茶,将其一饮而尽之后,方才擦拭了一下嘴角,一脸惋惜的说道。
他们此行的初衷本是为了渡过浑河,刺探女真情报,但却没想到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故而不断的深入,甚至一度距离最近的女真堡寨不足十里。
当时若不是左都督柴国柱强令禁止,他差点就打算突袭十里之外的那处堡寨,故而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不忿。
"荒唐,前方局势不明,岂可随意行军。"
听到满桂如此言语,辽东经略熊廷弼不由得眉头微皱,稍有些严厉的训斥道,这个满桂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见熊廷弼发火,卸去了甲胄的满桂也是悻悻的缩了缩脖子,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经略大人这般"上纲上线"。
"大人,女真人这一招以退为进玩的实在是有些高明,依卑职愚见,不若坐视不理,一切以求稳为主。"
"无论老酋是否真的病危,女真收缩兵力总是为真,我等不可掉以轻心。"
坐在一旁的曹文诏也是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脸上露出了一抹思虑之色,颇为犹豫的说道。
此前"老酋病危"的时候,女真国内虽然也是风声鹤唳,兵力调动频繁,但起码有迹可循,不像这次完全收缩兵力,任由他们一路长驱直入。
如此举动,唯有两种可能,要么女真老酋真的"行将就木",为了防止国内生变,老酋方才将全部兵力调回赫图阿拉,死保老寨。
要么就是女真人"诱敌深入",打算利用地形以及"主场作战"的优势,将战场从沈阳城下转移到赫图阿拉城下。
"也或者,老酋根本没有病危,女真人也不是为了诱敌深入,他们打算重现今年正月的旧事,自后方镇江堡而出,直扑辽南..."
沉默了少许,迎着辽东经略熊廷弼有些愕然的眼神,辽东总兵曹文诏缓缓的将心中最后一个猜想说出。
听得此话,本是人声鼎沸的官厅顿时为之一静,即便是最为"不忿"的满桂也是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的瞅着身旁的袍泽。
关宁兵备祖大寿闻言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率军回来的路上,他也在不断思考女真收缩兵力的用意,也分析了老酋"病危"的可能性。
但是此时听到曹文诏如此言语,他才意识到自己"缜密"的推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倘若努尔哈赤没有病危,那女真收缩兵力是为何?
嘶。
想清楚其中门道的祖大寿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真老酋竟然如此"狡猾",竟是再度用他自身充当障眼法,试图"逆天改命"。
"辽南?!"
经过曹文诏的提醒,熊廷弼也是迅速的想清楚了其中的门道,连忙快走两步,来到官厅侧面挂着的辽东地图面前,一阵失神。
今年正月的时候,努尔哈赤抓住辽南空虚这个漏洞,出其不意的派兵突袭了辽南大地,轻而易举的便是攻下了辽南数座堡寨,甚至险些攻下由登莱巡抚袁可立以及登莱总兵周遇吉坐镇的金州城。
经此一役后,熊廷弼迅速的意识到了自己战略上的失误,连忙从关宁,锦州一带抽调兵力,填充辽南。
由于近些年的战场大多集中在沈阳城下和浑河岸边,熊廷弼已是下意识的认为女真只能正面突袭,从而忘记了女真铁骑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机动性,完全有能力自镇江堡而出,直扑辽南。
"他们想打哪,金州城?"
站在辽东疆域图面前,熊廷弼微眯着眼睛,在每一个堡寨的名字上掠过,默默低语道。
金州城身为辽南四卫中最为富庶的存在,当仁不让的成为熊廷弼最先怀疑的对象,毕竟除了自身富庶之外,其后的旅顺更是整个辽东的"粮仓",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金州城失守,整个辽东的物资都将被切断。
"不是金州,女真人比我们更清楚金州城的重要性,知晓我等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吃第二次亏。"
听到熊廷弼的低喃,一旁的辽东巡抚袁应泰连忙颔首,语气颇为肯定。
他身为辽东的"二把手",负责统筹一切后勤之物,比任何人都清楚金州城乃至旅顺关口的重要性,自然也清楚现如今金州城所拥有的的城防力量。
辽南战事结束之后,登莱巡抚袁可立可是没少向金州城运送红夷大炮,虽然依旧无法与沈阳城,辽阳城这等重镇相比,但对女真人来说依旧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是耀州!"
突然,辽东巡抚袁应泰脑中灵光一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