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钟羽正的背影已然有些瞧不清的时候,书房中的众人方才缓过神来,尤其是"始作俑者"钱谦益更是面色阴晴不定,这岂不是指着鼻子再骂叶向高"祸乱朝政"吗?
此话一出,非但将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给得罪了,更是将武昌府的楚王也给得罪了,这钟羽正好毒的嘴啊。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自命清高",不喜高官厚禄,执宰天下?钱谦益有些不解,若是不能重回京师,纵然在士林中享有再大的声誉,又有何用?
"诸位不必做口舌之争,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商议一番,如何力挽狂澜。"
正当书房中众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时候,东林院长高樊龙的声音突然悠悠响起,将在场众人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闻听此话,钱谦益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向高樊龙投去求助的眼神:"院长,还不知信王那边..."
此话一出,书房中的众人纷纷是来了精神,就连叶向高也是身躯微微一震,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抬头向高樊龙看去。
纵然叶向高远在福建福州府,他也是曾听说过高樊龙与信王朱由检的师生情谊,知晓信王向来对高樊龙以礼相待,甚至为此还曾与天子闹出过些许矛盾。
那楚王虽是宗室重藩,但毕竟与天子的血脉关系已然有些稀薄;但信王朱由检可是有所不同,乃是当今天子的胞弟,虽然还是有些年幼,但无论是身份和地位都远非楚王这等偏远宗室能比。
若是能将信王拉到他们东林党人的战场之上,定会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平添两分胜算,很有可能便成为了压倒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沉默了良久,东林党魁高樊龙迎着在场众人有些殷切的眼神,脸上泛起了一抹苦笑,缓缓的摇了摇头。
早在决定亲自下场,最后疯狂一把的时候,高樊龙便是亲自修书几封,走漕运的路子,送至京师,希望能够得到自己这位"学生"的支持。
虽然天子改革漕政,肃清了诸多毒瘤,但南直隶作为他们东林党人的地盘,他们依旧享有诸多"特权",似传递书信这等小事,更是不在话下。
只是令高樊龙有些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学生"虽然回信了,但却在信中义正言辞的回绝了自己,并且字里行间流露着某种厌恶。
见到高樊龙这般反应,纵然在场的众人有所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感觉到一丝失望,局势对他们愈发不利了。
虽然那楚王朱华奎驱使宗人闹事,试图对抗"宗室限禄法",闹出了一些动静,但是对于大局却是无碍;至于那唐王更是不堪,听说仅仅是上书了一道奏表,而没有采取任何反应,当真是昏庸至极。
也不知唐王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仅凭卖几句惨就能令天子收回成命,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阁老,还是您拿个主意吧。"
见到书房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钱谦益连忙将目光放在了上首的叶向高身上,其余人听得此话,也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下意识的颔首。
叶向高身为前任内阁首辅,曾经独掌内阁七年之久,比之后续的方从哲强上不知多少,这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受过叶向高的提携。
谁也不知晓面前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老人身上究竟能爆发出来怎样的能量,就像众人不知晓叶向高还能与唐王有所联系一般。
"诸位同僚,值此关键时刻,还是应当群策群力,发动我等的门生故旧,上奏天子。"
"必要时刻,可以复刻去年正月的旧事..."
沉默了少许,叶向高的老脸上泛起了一抹狰狞之色,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是变得有些凄厉。
闻听此话,书房中众人反应不一,有的人心神狂震,面露不可思议之色,死死的盯着上首的叶向高;也有的人茫然无措,小声的与身旁的袍泽询问着叶向高口中的旧事。
天启四年正月,杭州士子因为庆祝获得去西南讲学的资格,大意之下燃放了火烛引起火灾,进而导致了杭州兵变,情况一度危机。
虽然这次兵变因为"事发突然"的缘故,被杭州城中的把总迅速镇压,并没有酿成太大的后果,但是却暴露出南直隶军心不稳的漏洞。
无独有偶,就在去年七月,广州也发生了一场兵变,乱军甚至一度打到了两广总督的驻地,后来被两广总督胡应台亲自出面镇压,同样没有将事态扩大。
他们东林党经营南直隶许久,门生故旧遍布南方各府县,虽然最大的盟友"南京勋贵"已然被天子除去,世镇南京的魏国公府和灵璧侯府都先后倒塌,但是他们手中仍然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力量。
天子虽然重掌南京大营,但皇权不下乡,县官不如现管,更别提这南直隶可是有不少人对天子不满。
远的不提,天子整顿漕运,肃清毒瘤,可是着实将一批世代于漕军中任职的军户,把总给得罪惨了,还有改革盐税的时候,也是将一批大盐商给逼上了绝路。
再往前推,天启二年白莲教首徐鸿儒于山东兖州起义,这背后也有着南方的影子。
时至如今,前任白莲教首王森的独子王好古可还没有缉拿归案,依旧在遥逍法外,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