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距离府谷县不远的延安府城四门紧闭,高大的城墙上每隔几步便是站着一名神情肃穆的兵丁。
兴许是危机即将来临,这些许久未曾经历战事的延安卫士卒皆是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即便是关节因为用力已然有些苍白。
城垛之外,悬挂着数十颗血迹已然干枯的头颅,这些人大多是城中不听诏令的豪绅富商以及一些"内应",被知府张辇下令斩杀,悬挂于城头之上,形成震慑。
自从府谷县富户王嘉胤聚众造反,来自陕西各地的流民已经围困延安府城半月有余,城中的粮食早就告罄,即便是充当守城士卒的兵丁也不过每日只能领到一碗稀粥,至于其余人,则是两日方才能领到一碗稀粥。
延安知府张辇在延安卫指挥使艾穆以及几名兵丁的簇拥下,缓缓登上了延安府的城头,相比较半个多月前,他已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许多,脸颊也是凹了进去,但眼神却是愈发犀利。
"艾指挥使",沉默了半晌,望着城外人头攒动的流民,张辇抿了抿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嘴唇:"远处的那些乱民怕是要等不及了吧。"
兴许是因为多日没有好好进食的缘故,张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令得城头上的众人不由得心里一惊。
"知府大人,我府城中粮食告罄许久,已有多日没有设厂施粥。反观那些判民,反而终日于后方赈济灾民,拉拢民心。"
"卑职估计,也就是这几日了。"
虽然声音有些苦涩,但艾穆还是沉重的点了点头,为延安知府张辇分析起了眼前的形势。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那些马匪以及沐猴而冠,身上套上了官兵铠甲的乱民们虽然不曾攻城,但却日日在城下耀武扬威,当着他们的面,救济灾民,蛊惑人心。
延安府城中众人虽然被困在府城中,多日不曾与其余诸县取得联系,但是瞧这些乱民身上的穿着也知晓,定然是有县城遭到了这些乱民的毒手。
既然这些人已然杀官造反,那双方的矛盾便无法缓解,那城外的乱民们迟迟不曾退去,估摸着便是打算令得延安府城,不战而降。
唯有攻陷了延安府城,城外的乱民们才算有了立足之地。
这些天,以艾穆为首的将校们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城外的流民愈发的"浮躁",聚集在延安府城之外的流民也是越来越多。
而声势愈发浩大的王嘉胤绝不会甘心在延安府城外空耗时间,他定然会尽全力,攻陷延安府城。
以艾穆的预料,估摸着就是这两天了。
"知府大人,城中的不法分子已然肃清,城外的这些流民们手中又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即便是乱民一拥而上,全力攻城,我等也有一战之力。"
艾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希翼能够日渐消瘦的知府大人增添一丝信心,也给周遭日益绝望的兵丁一缕希望的曙光。
"守城的确不算难事,但城中粮食告罄多日,百姓们人心惶惶,我等还能坚持多久呢。"
没有理会艾穆的用心良苦,张辇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冲着身旁一身甲胄的艾穆低声说道。
若是粮草充足,就凭城外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即便是任由他们围城数月,张辇也会丝毫不慌,甚至还能伺机主动出城迎敌。
但是现如今城中没粮,全靠着城中富绅家中的存粮,方才苦苦支撑至今,但相对于全城的军民来说,那些粮食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勉强度日罢了。
在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这延安府还能坚持多久,张辇实在是没有把握。
事已至此,多想已是无疑,他张辇寒窗苦读十五年,萌神宗皇帝钦点,名列二甲头名,因为不喜党争,故而自请出京,为官地方。
如若事情真到了最后一步,他定会自刎殉国,权当报了天子的知遇之恩,他只是可惜,倘若延安府城一破,城外的乱民们便会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般,迅速壮大起来。
到时不知会有多少人效仿城外的王嘉胤,揭竿而起,这片饱受天灾摧残的黄土地又即将迎来战争的洗礼。
正当张辇和艾穆等人一同凝望着城外流民的时候,却是听到城外传来了一阵哗然,而后只见得远处的那些马匪们均是翻身下马,好似要迎接什么人似的。
除了这些马匪之外,那些排列整齐,隐隐约约对城外流民形成包夹之势的"义军"士卒也是分散开来,将聚成一团的流民驱逐开来,强行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见状,张辇不由得和身旁的艾穆对视了一眼,眼眸深处具是流露出了一抹惊恐,一个有些令他们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于脑海之中。
瞧这架势,估摸着那“”义军首领“”王嘉胤要到了。
而身为义军首领的王嘉胤不在后方坐镇,却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赶至此处唯有一个原因,估摸着等不及了,打算攻城了。
"知府大人,这倒是好事,趁着儿郎们还有气力,倒是能够大战一场,杀一杀那些乱民嚣张的气焰。"
经历过最初的错愕过后,艾穆刚毅的脸上便是涌现出了一抹狞笑,若是城外的流民继续围困下去,兴许用不了多久,城中的百姓们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