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富平县。
经过了一昼夜的驰骋,孙传庭与其身后的秦军将士终于是赶到了距离延安府不过三十余里的富平县。
此时卯时刚过,天色尚未大亮,笼罩在晨雾之中的黄土大地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奔波了多个时辰的秦军士兵皆是在用着最后一丝气力,挑水做饭,安营扎寨,他们将在此地休整半天,待到太阳落山之际,再行赶路。
虽然一路上没有遭遇半点波折,但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却是不敢有半点放松,此时正带着身后亲兵巡视着营寨,好似在戒备些什么。
"此地怕是距离延安府不远了吧?"
望着次第有序的营帐接连而起,孙传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是随之松了下来,随口问向身旁的贺人龙。
"不过三十余里,此地已然算作富平的地界了。"
听到孙传庭问询,身旁的贺人龙连忙躬身说道,言语中也是带上了一抹如释重负的意味。
昨日他曾建议孙传庭入主县城,待到大军集结之后,再合兵一处,兵临延安府城,但却被孙传庭否决,并且下令急行军,一路上让他不由得提心吊胆。
但是好在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那王嘉胤并没有提前在路上设伏,令他们这些人安稳的到达了此处。
一念至此,贺人龙也是不由得自嘲一笑,倒是他高估了那伙乱民。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还,一群背朝黄土的庄稼汉们如何能懂得行军打仗?
"到了富平了.."
听到此话的孙传庭非但没有像贺人龙想象中如释重负,反而眉头微皱,一双鹰眼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天际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督抚,您是在担心那些流民?"
沉默了好一会,贺人龙只觉脑海中灵光一现,忙不迭的看向身旁的孙传庭,难不成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
"不错,如若延安府真的有人趁乱生事,聚众造反,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我等安稳抵达延安城外。"
"不然此前那些押运军粮的士卒岂会杳无音信?"
冲着贺人龙点了点头,孙传庭面色愈发凝重,他总感觉事情有些太过于顺利,他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距离延安府城不过三十余里的富平县?
更令他有些局促不安的便是,此时天光即将大亮,但官道上却是没有半点人影,甚至就连飞鸟走兽的影子都不曾见到,这有些不合乎常理。
似乎是一语成谶,就在孙传庭话音刚落的瞬间,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传来微微的颤动,远处突然传来了嘈杂而又疯狂的怒吼。
不过是半炷香的功夫,如同黑色蚁群一般的身影便是出现在远方的天际线上,阵列之中甚至还有几展旗帜在空中飞舞。
虽说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行动迟缓,但却依旧拥有不小的声势。
流民终于出现了。
早在听得怒吼声响起的一瞬间,原本正在生火做饭,安营扎寨的秦军士兵便是不由自主的舍弃了手中的物件,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兵刃,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迅速的排列成阵,虎视眈眈的望着远处愈来愈近的流民大军。
"督抚,怎么办?"
望着远处衣衫褴褛,但手中却是空无一物的流民大军,贺人龙不由得惊恐的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无助的看向身旁的陕西巡抚。
如若远处的是一群身披甲胄,来势汹汹的马匪,贺人龙会一马当先,毫不犹豫的率领着身后的亲军冲杀出去,好教这些人知晓大明官兵的厉害。
但偏偏远处的这些人乃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他甚至能够看到,就在行进的路上,都有人因为无力,而瘫倒在路上。
难不成他们要对这些"乱民"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除却贺人龙之外,严阵以待的秦军士兵皆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他们这些人都是孙传庭于西安府亲自招募而来的士卒,全是土生土长的陕北汉子。
而远处那些面如菜色,行动迟缓的流民们则是他们毫无争议的"老乡"。
"督抚,不若用火炮驱散他们?"
见到孙传庭始终沉默不语,而远方的流民却是越来越近,身旁的贺人龙不由得愈发着急,若是让这些饿急眼的流民们冲到阵前,定然是一场祸事。
"军中所携带的粮食可够?"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传庭抿了抿嘴,有些苦涩的看向身旁的贺人龙,他知道远处的这些流民应当不是延安府生乱的源头。
"倒是还够..."
听得此话,贺人龙也是不由得一愣,而后便是瞳孔一张,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身旁的陕西巡抚。
事出突然,为了快速援救延安府,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并不多,不过是将将够这几天急行军的口粮罢了,更多的军粮则是在后方由锦衣卫指挥使赵吏和督查院左都御史左光斗亲自押运。
"将我等的口粮,尽皆分给眼前的这群流民。"
听到粮食还够,孙传庭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喜色,而后也不待身旁诸位亲兵有些难看的脸色,便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次赵吏和左光斗二人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