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白杆军入驻贵阳城了?"
水西老寨之内,大长老安邦彦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双手死死的拉扯着面前夷人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吼道,全然不复往日的镇定模样。
那名夷人兴许是被安邦彦的恐怖面容给吓到了,一时间有些语塞,只是干张着嘴巴,却并不出声,好半晌方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见状,安邦彦手上一松,自顾自的走回了自己的主位。而那名夷人则是无力的瘫倒在地,不知所措的望向上首的安邦彦,不知晓这位大长老为何会动这么大的肝火。
"好了,好了,辛苦啦,下午歇着吧。"
一直沉默不语,肃立于一旁的安武功连忙走了出来,打起了圆场,一把将那名夷人搀起,和颜悦色的冲其说道。
"多谢大公子。"
冲着安武功点了点头,那名夷人方才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此间官厅。
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迫不及待的赶来向大长老报信,原以为会获取些许奖赏,却没料到落了一番咆哮。
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将消息报予安位族长知晓了。
"算了,此时也不迟。"
那名夷人轻轻的低喃了一句,便是脚步急促的朝着远处走去,准备去拜见安位,若是迟了,说不定就会被别人抢先。
毕竟这些年,投靠族长安位的族人可是不在少数。
"父亲?"待到确认那名夷人走远,官厅周遭皆是他们父子的心腹之人之后,安武功方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冲着一脸落寞之色的安邦彦说道。
"完了,全完了.."
此时的安邦彦像是精神被人抽干了一般,本就垂垂老矣的他,更加衰老,无力的瘫倒在主位之上,一双鹰眼完全失去了光彩,死死的盯着角落处熊熊燃烧的火盆,喃喃自语道。
就在今日清晨,原本想着云南境内有土司作乱,他便可趁机上书贵州巡抚王三善,请求率军入滇平乱,借以"打压异己",重振自己在族中的声势。
但是还未等他高兴太久,仅仅过去了几个时辰,甚至他还没有派人前往贵阳城,他便是收到了白杆军入驻贵阳城的消息。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思考驻扎在成都府的白杆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贵阳城外了,他只知道,自己的一手算盘,尽皆落空了。
无论是对明廷的忠心,亦或者麾下族人的战力,他水西安氏都是远远比不上由石柱副总兵秦邦屏所率领的白杆军。
毕竟,白杆军的战力有目共睹,无论是在辽东抗击女真,亦或者入川剿灭奢崇明叛军,皆是铁铮铮的事实。
更重要的一点是,与他们水西安氏相比,白杆军无疑更值得大明信任,毕竟无论是秦良玉亦或者其子马祥麟都被小皇帝引为亲信,常伴圣驾左右。
相信那贵州巡抚王三善几乎不用多加考虑,便会派遣白杆军入滇平乱,帮助云南巡抚闵洪学稳定云南境内的局势。
突然出现的白杆军,可谓是彻底打乱了安邦彦的计划,故而令他此时颇有些哀默大过于心思的意味。
若是他失去了此次良机,相信不出数年,他便会被日渐成熟的安位所取代,届时他们便是父子的末日。
"父亲,是非成败尚未可知呐。"
"贵州各地土司皆是蠢蠢欲动,只要我水西揭竿而起,各地土司必定纷纷响应,届时西南必乱,区区白杆军有何奈何?"
安武功有些不解自己父亲何至于如此失魂落魄,不由得有些想当然的说道,说到最后脸上更是涌现出了一抹疯狂,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愈发深沉的脸色。
啪!
正当安武功做着水西称霸贵州的春秋大梦的时候,只闻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官厅之中响起,而后便是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胀痛。
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是发现自己父亲冷若冰霜的脸庞以及毫无感情的眼眸,竟是令得安武功将已经出现在喉咙的话语重新咽回了肚中。
"荒谬,你想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吗!"
见到安武功的脸上仍有不解,安邦彦不由得愈发愤怒,重重的拍了拍身旁的茶几,一脸凶狠的问道。
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不过是"鼠目寸光"了些,只要多加历练,总能成熟些许,但是却安邦彦没料到,自己这个看似唯唯诺诺的儿子心中竟然也潜藏着起兵造反的野心。
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即便是昔日他们父子二人权势熏天,于族中说一不二的时候,他尚且没有下定决心,与奢崇明联合起兵。
遑论现如今他的权势与声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的今天。
若是安武功真的主动跳出来,挑唆众人造反,其余土司会有何等反应,安邦彦不知晓,但是他却能笃定,他们父子二人定会在某个深夜,被忠于安位的族人五花大绑献于贵州巡抚王三善的面前。
不是每个人都像奢崇明那般,想要效仿辽东女真,建国称王,更多的族人们对于现状十分满意。
若是率军入滇平乱,"获取"财货,族中恐怕所有儿郎们都会争先恐后的前往,但若是揭竿而起,举兵造反,恐怕没有多少人会趋之若鹜。
"那,父亲我等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