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阴。
寒露已过,纵然是四季如春的南直隶都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许寒意,往来的行人百姓皆是主动的穿上了外衣。
而坐落于北方的京畿之地更是凉爽,尤其是前些时日刚刚下过暴雨,温度更是下降了不少,隐隐有些寒意逼人的味道。
如此诡异的天气,也让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农措手不及,皆是感叹这贼老天倒是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虽然天色才刚刚大亮,但位于紫禁城内廷的乾清宫南书房便已是人来人往,无数宫人内侍皆是小心的操持着,像是要迎接什么人一般。
片刻之后,一名年轻些的宦官步履匆匆的踏进了乾清宫南书房之中,冲着早已等候在此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耳语了几句之后,又是冲着坐在堂中的几名重臣躬身行礼之后方才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南书房。
待到那名宦官退出了南书房之后,司礼监秉笔方才拱手冲着堂中的几名重臣说道:"还请诸位大人稍待,天子起的迟了些,稍后便至。"
闻听此话,堂中的几名重臣皆是微微欠身致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有些陌生的乾清宫"南书房"。
天子继位四年有余,几乎每一个重要决议都是在位于乾清宫暖阁之中发出,除了大朝会之外,也多是在乾清宫暖阁之中召见他们这些"心腹"。
却不知今日究竟是何等原因,居然将奏对的场所由乾清宫暖阁转移到了更加豁达的南书房。
堂中年岁最长的内阁首辅周嘉谟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周遭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脸上满是追忆之色。
万历年间,神宗皇帝因为种种原因,居于深宫之中罕有露面,唯有国家遇到重大问题,需要天子亲自出面的时候,才会于南书房之中召见几名重臣。
那时的他位居吏部尚书,也曾有幸在此聆听圣谕。
只不过他总觉得眼下的南书房与他记忆中相比,却是显得有些"寒酸",房中没有任何的摆设挂饰,唯一的物件便是高挂于墙上的大明疆域图。
凝神望去,发现除了早已被大明君臣引为心腹大患的奴儿干都司之外,还有几处地方被用红笔标注,显得格外刺眼。
仔细观瞧,那几处被标注的地方分明是四川,陕北,云南,贵州等地...
许是出于为官多年的直觉,周嘉谟敏锐的察觉到,这几处地方定然是得到了天子的授意之后,方才特意标注。
只是这些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呢?
微微闭上眼,沉吟了片刻之后,周嘉谟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一道精芒从中射出,神色严峻的盯着那幅大明疆域图。
天启元年,四川土司奢崇明拥兵造反被平定之后,天子委任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担任四川巡抚并整顿军务。
同年,贵州巡抚李芸向朝廷乞骸骨,经由天子同意,委任太常寺卿王三善接任贵州巡抚,与四川巡抚朱燮元遥相呼应,共同坐镇帝国西南。
天启二年,陕西固原州地龙翻身,天子连发两道圣谕,委任名不见经传的官场新人为陕西巡抚,朝廷重臣崔景荣为三边总督,共镇陕北。
天启三年,云南定远则是遭遇了洪涝灾害,百姓伤亡无数。
世镇云南二百余年的黔国公府世孙沐启元不尊王法,肆意妄为,被当代沐国公沐昌祚"赐死"。
经由云南巡抚闵洪学上奏,当代黔国公沐昌祚附议,将由黔国公府掌管了两百余年的"镇南将军"之职交了出来,请朝廷委派重臣,担此重任。
而后在天子的乾纲独断之下,派遣三省总理,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鲁钦率领五千京营士卒赶赴云南,坐镇昆明府。
不知不觉间,天子竟是在帝国边陲留下了如此之多的后手,牢牢把控着西南地区。
微微侧过身,观瞧身后人的举动,周嘉谟发现除却兵部尚书孙承宗之外,其余人等皆是神色轻松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唯有兵部尚书孙承宗与他一般,死死地盯着高挂于墙上的大明疆域图,满脸的凝重与惊愕。
许是心有所感,孙承宗突然将目光从墙上的疆域图收回,冲着周嘉谟点了点头,皆是从对方的脸上瞧出了震惊。
时至今日,他们才知道天子竟然不知不觉中做了这么多事。
"皇上驾到!"
一声突如其来的厉喝,打断了首辅周嘉谟的思绪,将其重新拉回了现实之中,抬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而后对着刚刚坐在首位的朱由校俯首躬身:臣等,参见陛下。"
抬眼望去,天子朱由校一身常服,面色平静,司礼监秉笔与御马监提督一左一右侍立在侧,默不作声。
"众卿免礼。"
沉默了少许,天子稍显沙哑的声音在偌大的南书房之中悠悠响起,唤起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诸位重臣。
"朕贪睡了些,倒是让诸位卿家多等了一会。"
待到众人重新落座之后,朱由校一边扭头示意身旁的司礼监秉笔,一边略带歉意的朝着诸位心腹说道。
自从那一日阿巴亥于乾清宫暖阁侍寝之后,他便是有些食髓知味,一连多日都是令这位女真大妃侍寝,着实体会到了阿巴亥的功夫。
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