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晴。
不知是不是错觉,泉州府的百姓们只觉自从过了夏至,城中间李老爷的府邸外便多了许多精壮的汉子从外巡视。
今日更是人影绰绰,不时有人在府邸外面游荡走动,瞧那些精悍汉子一脸严肃的样子,便知晓这李老爷的府邸上定然是来了贵客。
如此景象,自然是令得往来的百姓们远远避开,心中不断地揣测,李老爷这究竟是在招待谁?
瞧这架势,竟比昔日宴请前任首辅叶向高,叶阁老的场面还要大。
迈步其中,奢华的府邸内,仆妇下人们来往不绝,皆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有半点怠慢,态度比之前几天更为恭谨。
一切,都是因为今日清晨,自家老爷亲自率领着少爷,于府外恭恭敬敬迎接进来的那个六旬老人。
那名老人虽然发须皆白,但是身姿却是异常挺拔,眼神锐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有下人大着胆子与那老人对视了一眼,对上的却是一双没有半点感情的双眸,面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丝鹰瞵鹗视之态。
有聪慧些的下人已是隐隐约约的猜出,这段时间内,家主之所以对那些红夷人处处忍让,恐怕就是为了等待这名老人的到来。
老人的随从不多,仅仅有数位精壮的汉子跟随,但人人都是魁梧异常。纵然是正值盛夏,依然是身着一身厚实的衣袍,怀中定然是夹杂着什么。
不仅如此,就连那位发须皆白的老人也是腰间配着短剑,气势非凡。
虽说自从前宋开始,读书人便有了佩剑的习惯,不仅仅是作为装饰,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但是传承至今,大明的士子们早已是将佩剑当成了一种"炫耀",只是一味的追求雍容华贵,忘记了短剑的真正用处。
但是今日清晨进府的这些人,却是有所不同,他们腰间所配的短剑根本不是那些浪荡公子们用来炫耀的"样子货",而是真真正正沾有血腥气味的杀人利器。
更别提,从那名老人进府以后,素来对李府不闻不问的泉州府衙,也是派出了衙役与官兵埋伏在外围。
李府的这些下人们也算是见多识广,有的资历老一些的,甚至参与过前些年家主李旦宴请前任阁老叶向高的宴会。
即便是权倾朝野,门生故旧遍布全国各地的叶阁老对待家主李旦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而不像今日那位老人一般,始终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
不过说来也巧,许是家主刻意安排。
自从那名老者进府以后,便是径直被家主请进了位于后宅的书房之中,而未见到于前院之中肆意狂欢的红夷人。
不知家主老爷心中作何想法,却是允许这些红夷人于府邸内逗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并对他们肆意妄为,放浪不羁的样子视为不见。
家主李旦非但允许这些红夷人肆意而为,而且还日日宴请他们,言辞之中也是处处忍让,与传说中横行海上,杀伐果断,被人称为"海贼王"的形象大相径庭。
令得不少下人们心中感叹,当真是人言可畏。也不知是哪个不安好心的,竟将"海贼王"的帽子扣在了自家老爷的身上。
唯有资历老一些的下人们却是笑而不语,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
...
"佐菲阁下,我父亲今日醒来以后身体不善,特命我来与您分说。"
一座单独的院落内,李府的少主人李国助先是亲自为面前的红夷人斟满了一杯酒,而后方才带着一丝愧疚的笑容,有些急促的说道。
闻听此话,那名被称为佐菲的红夷人脸上顿时涌现出一抹恼怒,无视了自己面前的珍馐美味,敲了敲桌子,颇为不耐烦的说道:"李,你的父亲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要知道,司令官阁下的耐心有限。"
"若是司令官阁下再等不到Captain李的回答,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许是因为李旦数日以来的招待,以及言辞之中的吹捧,令得这位红夷人已经渐渐失去了昔日的忌惮,变得高高在上起来。
竟然堂而皇之的威胁起李国助起来,没有半点在意。
"佐菲阁下放心,今日过后,我父亲就会做出抉择,定然会令得司令官阁下满意。"
李国助挥了挥手,止住了身后两名随时可能暴起的壮汉,声色平淡的说道,好似全然没将佐菲的威胁放在心上。
见此情况,这名红夷人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不屑,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吧!"
"司令官阁下给我的最后期限也是明日,无论你父亲是否选择成为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朋友,我明日都要起程回澎湖,面见司令官阁下了。"
又是冲着李国助等人冷哼了一声,这名操着一口蹩脚汉话的红夷人便是毫不客气的冲着面前的珍馐美味开始大快朵颐。
不管李旦做出什么选择,填饱自己的肚子方才是正事。
像这等美味,在他的家乡,哪里是他这等落魄水手有资格享用的?唯有国内的贵族才有资格享受这一切。
许是看在美食的份上,这名叫做佐菲的红夷人突然将头抬